住在葉隱這裏,葉楚舟本以為一切會和少年時代一樣,卻發現,有些事情,錯過了那個時間,哪怕彼此再怎麼有心,也再也沒有從前的那種感覺了。
他和父親,已經十多年沒見麵了,在此期間音信全無,若不是還有照片,他甚至連他的模樣都要記不清了。
父子之間本該親密無間的,然而或許是因為他長大了,無論他們怎麼表現得親密,總覺得中間,似乎隔了一層。
對著彼此,他們總是表現得很開心的模樣,甚至對有些事的反應還會特別誇張,坐在沙發上,一些事情談過之後,就再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淡淡的尷尬和詭異的靜謐彌漫著,於是隻得拚命找話題。
葉隱問他這些年的近況,他問這些年葉隱去了哪裏,問他忽然離開是不是有原因,然而就像他會刻意避開和談及陸茗之的話題一樣,每每言及葉隱失蹤的事,這位便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反倒是蔣雲瀲,本來作為最尷尬的一個人,到最後卻反而成了父子兩之間的磨合劑。
他看著冷漠寡淡,又總是板著張臉,對人卻出奇的耐心和仔細,會幫著葉楚舟帶孩子,會給他添些小玩意兒,會注意到葉楚舟的飲食習慣,有些吃不慣甚至討厭的東西,在第一次出現在餐桌後,就再也沒上來。
有時候他會考一些小蛋糕,葉隱不在的時候,就拉著葉楚舟去陽台,暖融融的陽光照在身上,不知不覺他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夕陽西下,小沉霜躺在嬰兒車裏睡得吐泡泡。
蔣雲瀲便捧著一本書,輕輕翻開某一頁,紙張摩挲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裏格外清晰,卻不會顯得不和諧,他的臉很清臒,眼神無論何時似乎都是鎮定的,注視著某個人的時候,認真而又專注的神態,總會讓人下意識放鬆。
葉楚舟想,他大概明白了他那個刺頭爹,為什麼會對這個隻比他大幾歲的人這麼俯首帖耳了。
搬回來之後的某一天,葉楚舟曾和葉隱打過,父子兩拿著唐刀,在訓練室裏你來我往,漸漸地,葉隱卻失控了,好幾次唐刀都擦著葉楚舟脖子劃過去,更有一次,要不是葉楚舟用沙包擋了一下,恐怕當場他頭就掉了。
“爸!”
他一聲冷喝,葉隱卻隻是抬了抬眼瞼,反手又是一刀。
最後是蔣雲瀲來叫他們吃飯,才把發瘋的葉隱控製下來。
“蔣叔叔?”葉楚舟滿身大汗,右手一道長長的傷口,殷紅的血液順著指尖滴滴答答落在木質地板上,留下一串蜿蜒的痕跡。
蔣雲瀲將紮在葉隱脖子上的針拔下來揣口袋裏,眉目間有些寒意,“沒事,你爸忘記吃藥了。”
說完就將他爸拖了出去。
葉楚舟:“……”
一直到晚上,蔣雲瀲才從他爸房間裏出來,帶著些疲憊地敲了敲葉楚舟臥室的門。
“睡了嗎?”
“沒,”葉楚舟把門拉開,讓蔣雲瀲進來。
他穿著睡衣,右手綁著的紗布滲了些血出來,蔣雲瀲看地皺眉,把他摁床上重新給他上藥綁紗布。
“中午忙著葉隱沒顧上你,怎麼沒去醫院?”
“沒事兒,”葉楚舟不太在意地咧了咧嘴,“這點兒傷口,自己處理一下就行了,以前比這嚴重的時候都沒去,這個就這種程度,用不著的。”
蔣雲瀲:“……”
“蔣叔叔,你是醫生嗎?”
蔣雲瀲頓了一下,說了句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吧?
蔣雲瀲:“會外科的心裏醫生算嗎?”
葉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