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無崖永遠無法忘記前兩個王妃,死的死,瘋的瘋。
府上所有人親眼所見,說一切都是他害的,可他卻毫無印象。
每次發病時,他隻覺頭疼欲裂,全然不知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他漸漸意識到,自己變成個一發病就會癲狂的殺人怪物。
所以在隆康帝提出,用百斤玄鐵將他鎖在床上的時候,他同意了。
他的劍是征戰四方,披荊斬棘的劍,而不是屠戮女人,殺害同胞的劍。
今晚他又險些失控變成怪物,連他都察覺到危險可怕,害怕不小心把她殺了。
可她呢?
她同情心疼他,處處顧及他的名聲,甚至考慮他的感受。
不可能!
每個見過他發病包括他自己在內,對他都隻有厭惡、憎恨、與恐懼。
他不相信那些是她的真心話,不相信她不害怕,更不相信她內心所想真如她所說那樣。
這一定是她高明的手段,她向來就擅長甜言蜜語!
他收緊手,咬牙開口,“楚殷殷,說話!”
他不知道在期待什麼,也不知道想聽到什麼回答,可總比現在她什麼都不說要好。
他想,一旦她開口,一旦他聽出她的怯弱與虛偽,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這兩天她總在眼前晃,攪亂他的心神,影響他的情緒,他受夠了這種不受控的危險感覺。
楚殷殷看著慌亂又緊繃的他,無奈歎了口氣,忽然抬手,卻隻是給他擦汗。
她的眼神溫柔而包容,“我口說我心,信不信在你。不累嗎?我扶你到床上去。”
該怎麼形容現在的感受?
就像隻拉滿弓的弦,已經蓄勢待發,拉弓的人卻鬆了手。
楚殷殷挽住他的胳膊,容無崖僵持片刻,到底抿著唇配合了她。
容由進退兩難,試探著開口,“王爺…王妃,他…怎麼處置?”
楚殷殷恍若未聞,不作回應。
容無崖被扶著坐在床上,目光落在她被捏紅的臉頰上,“先關柴房。”
容由麻利帶著容浩修離開,將房間留給二人。
他恢複的不錯,傷口沒再出血,鐵鏈和床也安好無恙。
楚殷殷重新幫他包紮好,抬頭時,發現他閉上了眼睛,卻拉著她不讓走。
“怎麼了?”她耐心的問。
“疼嗎?”他果然有話要說。
楚殷殷老實回答,“有點疼,但還能忍。王爺方才頭疾又發作了嗎?”
容無崖半晌才應聲,“既嚇到你,又為何還那麼說?下次你能跑多遠跑多遠,免得被誤傷。”
“王爺,我確實被嚇到,但從不認為你是怪物,在我看來,你隻是病了。”她輕拍他的手,“你放心,我會找到救你的法子的。”
他倏地睜開眼,執著的問,“你不怪我嗎?”
“怪啊。”她埋怨的警告,“下次不許再捏我的臉,作為臨安城出了名的繡花枕頭,若是這張臉再被毀了,我可真就是一無是處了。王爺,你今天得給我的臉賠禮道歉,不然,就讓我捏回來!”
她避重就輕,卻善解人意,早就看穿了他。
容無崖順勢開口,“對不起。”
“這還差不多!”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把手抽出來,“困了,睡覺了。”
她熄滅屋裏的蠟燭,就著屋外長廊下的光,碎步往床尾的軟塌走。
容無崖沉默的看了一路,直到她躺下,才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