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子堯瞳孔收縮,挪了一步向後退。沒注意後背撞到了樓梯扶手上,一瞬間的疼痛刺激淚腺,讓他下意識就想彎下腰緩解後背的痛楚,然而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想法,他仍舊挺直了腰板看向祁濯。
明明眼圈已經紅了,他看向祁濯的眼神仍舊淩厲。
祁濯一愣,隨即嘴邊露出了笑意。
他喜歡鬱子堯的眼神,這會讓他想起再年輕一點的時候,從獵場裏麵拎回來的那隻小狼。足夠凶狠,但卻因為力量的懸殊而顯得那樣無力。
鬱子堯看到對麵男人臉上露出來的笑容,仿佛受到了某種侮辱,情緒在忽然之間爆發:“你沒權利管我!”他在叫出這一聲之後,拳頭從身側直接向祁濯的肚子襲去。
然而,祁濯反應很快。不但迅速伸手接下這一拳,還順勢將他的手扭到了身後。鬱子堯蹬著腿還要反抗,男人直接側身屈腿頂在了他膝蓋後方的位置。那個地方剛好是麻筋,受外力後會讓人瞬間喪失戰鬥力,這種陰招可以最快速度製服這個小子。
鬱子堯腿一軟,一下子跌跪在祁濯麵前。
這一跪很突然,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祁濯扭住雙腕,暴力壓在/身下。男人站著俯視他,本來用發膠搭理妥帖的頭發也因為動作而有些淩亂落在額頭上,水晶吊燈的柔和光芒從男人的背後打下,鬱子堯整個人被籠罩在男人的影子下麵。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頭一回,麵對這種近乎恥辱的落敗,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感到惱怒而瞬間暴跳如雷。
相反,他的大腦在一瞬間是空白的,疲倦來勢洶洶,幾乎要將他吞沒了。
鬱子堯在發愣的時候並不知道,大滴的眼淚已經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止都止不住。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羞恥感讓他不得不掙紮著想要爬起來,這個時候,他應該要還手。
如果哭的時候不還手,就會被別人欺負得更厲害。
鬱子堯覺得自己可能有點醉氣泡水,不然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麵對著祁濯的臉,他卻在回想很久以前的事情。
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因為發育晚,骨架又生得小,清秀的模樣總是會成為小孩子們的嘲笑對象。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多了一個外號——“堯堯姐姐”。
與這個外號掛鉤的另一個詞叫做娘娘腔。
而自從這幫小孩發現鬱子堯對疼痛的忍耐實在很低之後,他們對他的嘲弄從此又多了一個項目,想方設法弄疼他,然後看他哭,這樣他們才能將“堯堯姐姐”這四個字叫得更加響亮。
在他回答問題的時候,扯開他的椅子;在他走路的時候,伸腿絆他一下;亦或者是直接幾個人圍起來丟沙包砸他,然後在老師看過來的時候一哄而散。
小孩的世界裏沒有善惡之分,他們隻是想要找到一個途徑來凸顯自己的優越感,而鬱子堯很不幸成為了他們表演的道具。
終於在某一個清朗的午休時間,當帶頭的小胖墩又在喊他的綽號時,小子堯趁著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率先撲了過去,一拳接一拳打在小胖墩的身上和臉上。
豆大的淚珠從他眼眶裏啪嗒啪嗒地掉,鬱子堯抿緊了嘴一聲不吭。他們翻滾著,互相用盡全身最大的力氣毆打對方,直到老師匆忙趕過來將兩個人拉開,鬱子堯喘著粗氣,從嘴巴裏吐出一口鮮血,表情陰戾。
嚇得包括老師在內,所有人一片死寂。
那是他第一次換牙。
他發育的確實比別人晚一點。
至此之後,他無師自通了一個道理:哭可以,但是哭的時候要打回去。懦弱放在他身上是不被允許的,因為這個世界從來就不公平——別人被欺負了總能找家裏人訴苦,但鬱子堯沒有家。
他隻有自己的拳頭。
祁濯沒有想到鬱子堯會接著還手,一時間大意了生生接了他一拳。他從來不罵人的,現如今也被鬱子堯激起了雄性身體裏天然的野性:“操,真他媽欠揍。”他在和鬱子堯動手的時候嘴邊一直掛著一抹興奮的笑,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和別人這麼暢快淋漓的動過手了。
自從被迫穿上了這身筆挺的西裝,按上一個祁家繼承人的名頭,所有人不用他一個眼神就會遵照他的指令行事。
他們不是怕他,而是怕他家裏的權勢。
現如今隻有一個想法在祁濯腦子裏麵回蕩:打服他。
簡直就像是十幾歲熱血沸騰的毛頭小子,等祁濯回過神來的時候,鬱子堯已經一邊滿臉是淚一邊在抿嘴和他扭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