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祁濯載著鬱子堯去了一家火鍋店,開在大學城旁邊。正好趕上學生下課吃晚飯的時候,成群結隊在火鍋店門口聚集,路上的車子被堵得動不了,煩躁地拍著方向盤上的喇叭。
“來這裏幹什麼?”
即便是隔著車玻璃,鬱子堯在後座仍有些不安,偶爾經曆過幾次被粉絲在街上認出來的鬧劇,他現在已經頗有公共人物的自覺,見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心裏麵就打鼓。
“吃飯。”祁濯回答得簡潔明了,“裏麵有包間,老板和我關係還不錯,已經提前跟他說好了。”
“來這裏吃?”
“那你想吃什麼?”祁濯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今天來公寓找鬱子堯是臨時的決定,李達還有別的安排並沒有跟過來,祁濯親自開車倒是也挺穩。
鬱子堯皺了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是在想,祁濯這樣的人實在和這裏的氛圍格格不入,一身筆挺的西裝皮鞋,打理服帖的發型,看上去就應該是那種高級餐廳的常客。
“你不是要聽協議的事情嗎。”祁濯在前麵說了一句,把著方向盤將車子開到地下停車庫。
鬱子堯沒想明白這跟協議有什麼關係,直到真從後廚的門繞進了店裏,看到祁濯和餐廳的老板站著攀談起來時,他才忽然意識到男人剛跟他說的“關係不錯”是真的關係好。
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要知道祁濯並不是所謂白手起家的,祁氏是從上個世紀八零年那會改革起來的第一批企業,那會掌權的算下來應該是爺爺輩的人,到了如今祁濯已經是“富三代”了,沒有理由會跟這種普通的私營街邊火鍋店有任何瓜葛。
“隔壁是我讀本科的地方,也是我第一次將HW的創業方案落在紙麵上的地方。”祁濯領著鬱子堯坐進包間裏,鍋子已經提前燒好,沸騰地紅油向外不斷冒著泡,辣椒和花椒都在一片紅色裏麵沉浮,熱鍋寬油,是大街小巷裏最長充斥的煙火氣息。
鬱子堯垂著眼睛,夾了一大筷子肥牛肉戳進調料裏:“……有點意外。”自從簽下了練習生的合同,已經很少有機會吃到熱量這麼爆炸的食物,鬱子堯趁此機會吃得嘴唇泛光,紅通通的,微微腫起,像是在嘟著嘴巴一樣。
祁濯握著筷子沒動兩下,目光落在鬱子堯的嘴唇上:“之前祁宏德帶你去老宅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說協議的事。”
“還有呢?”
鬱子堯夾著菜的手一頓:“……你覺得他應該跟我說什麼?”
“我不知道。”坐在對麵的男人放下筷子,神色冷淡下來,“鬱子堯,我從來不準備害你,我也沒有這個必要。”他可以包容鬱子堯偶爾的脾氣,但這並不代表可以無限縱容男孩對他的隱瞞。
好像自從去了一趟老宅回來,鬱子堯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雖然沒有再跟他動過拳頭,但無論他再說些什麼,男孩都隻會給出不為所動的反應……好像在刻意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這讓祁濯感到很煩,他要極力克製自己做出什麼衝動且有失身份的事情。
嘴裏麵嚼著的肉失去滋味,鬱子堯也幹脆撂下了筷子,他端正麵對祁濯坐好:“我問你的問題,你從來都避重就輕,憑什麼現在輪到你問我,我就必須要回答?”
祁濯沉著臉看他:“你想說什麼。”
“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把協議掉包,以及,你究竟為什麼會一次又一次在我身上浪費精力和金錢。”鬱子堯終於將心裏的話問出來,他放在桌子下麵的手指在抖,他很害怕祁濯會給出什麼他不想知道的答案,“明明我們之前不認識,對嗎?還是說……我讓你想起了什麼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