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勝春也漸漸冷靜下來了。
她忽然頭一抬,身子彈起,直直的立在他麵前,一臉嚴肅的說:“魏豐年,你聽著,忘了剛才的一切,以後不許再提。不然,咱們就散夥,各幹各的。”
魏豐年這個直男的腦回路可理解不了這清奇的“處理方式”。他愁眉苦臉的問:“這這……那那……”
“就這麼定了,別那麼多事,不然你這就卷鋪蓋走人,兩個暖棚我賠錢給你!”她翻臉不認人。
魏豐年徹底懵逼。
王勝春看他發呆,又厲吼一聲:“聽見沒有?”
魏豐年驚的脖子一縮,“聽見了。”
王勝春咬咬嘴唇,衝他說:“快走吧,今天別再讓我看見你。”
魏豐年心慌慌著退出了暖棚。
衡量一個人勤快或懶惰的方式有很多,但在這個年代的農村,在日積月累的耕作當中,他們有一套自己的評判標準,從早晨吆出大門的牲口身上所沾的汙穢物來判斷,就一目了然。
勤快的人家牲口毛色光亮,很少有成片的排泄物沾在毛發上;懶惰的人家牲口毛色暗淡,渾身沾滿排泄物,有些連眼皮子上都是。再勤快的人,不可能一天挖一回牛糞,最簡便輕省的方法就是墊圈,至少兩三天得墊一回,當然,一天墊一次更好。
墊圈的土從村外道路兩側的溝渠裏、離農田較遠的地埂上挖取,然後用板車拉回來,或者盛籠子裏擔回來。倒在院子裏,攤平,曬幹,把土疙瘩打碎,把石子揀出來,調幹淨,然後一鍁一鍁拋撒進去,把牲畜的糞便覆蓋住。
魏豐年天生很早學會墊圈,他家的牛、馬、騾子清晨從圈裏放出來,在晨曦的映襯下,閃爍著亮麗的光澤。
今天天好,是個冬天裏難得的風和日麗的暖和日子。但是經驗告訴人們:要變天了,雪要來了!
於是,家裏有牲口的今天中午趁著日頭都把牲口拉出來給它曬曬太陽,讓它們在沙土裏打打滾。
也把牲口圈好好墊墊。
魏豐年忙著這一切的時候,郭彩玲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她就走過兒子身邊來,輕輕的問他:“小兒,是不是昨晚上著涼了?”
魏豐年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母親,他就避重就輕說:“沒有,隻是,前半夜逮到一對偷蒜黃的母女,後半夜沒睡好。”
郭彩玲一聽就著急了,聽兒子說放她們走了長籲一口氣,意味深長的說:“兒子,就得這麼辦,這本來是地裏長的菜,俗話說,生瓜梨棗吃了就了。她們跟王家閨女還是一個胡同的,不能鬧僵,警告她們再別來偷就是了。但以後也看的緊點,畢竟那都是錢呀!”
娘的話說到他心坎裏了,他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用那麼溫柔的方式對待小偷。另外他也深知王蔥花娘倆心術不正,怕因此激化她們跟王勝春之間的矛盾,才摁下此事了。
隻是,王勝春顯然沒理解他的想法,他又沒機會跟她解釋,她那麼強硬的把他趕出來了。
忙活完牲口,魏豐年吃了午飯就去找魏海洋了。
魏海洋診所裏沒人,很多人病人都等著他。魏豐年奇怪,這麼多病人不看跑哪去了?一問才知,他去崔尾巴家了。崔尾巴買來的那小媳婦流產了,身子傷的很嚴重,讓魏豐年給她打點滴。
一提起崔尾巴買來的小媳婦,魏豐年心裏就一緊,但是他一個大小夥子也不好打聽女人的事,就心下疑惑著先回去,想等人少了再來找魏海洋問個清楚。
對那小媳婦,他始終有愧。
終於魏海洋有空跟他說話了。魏海洋惋惜又心痛的說:“哎呀,我一個大男人看了那小媳婦都難受啊,她為了不給崔家生孩子,得知自己懷孕了就偷著用棍子捅自己下身,把孩子給捅下來了……崔尾巴一家對她恨的牙癢癢,她都剩半條命了,尾巴他娘還踢她、打她。唉,你說,讓她父母知道了得多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