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苦笑著哀求她:“我的祖奶奶,你領著他去跟他自己找魏大夫能一樣嗎?你說他是你舅他肯定給看的仔細,再說也能省點錢……”
紅燕打斷她的話說:“娘你別聽人家瞎胡說,魏大夫醫者仁心,對待病人一視同仁,誰都盡力看病。還有,看病的錢是交給醫院,也不是交給他,他管不了。”
秋菊娘歎口氣,又板起臉說:“反正他是你舅,你親表舅病了還用不動你了?你就權當去醫院探望你舅總行了吧。”
紅燕不耐煩了,衝娘搖搖手說:“哎呀娘,您就別煩我了,趕快回家看著我爹去,別讓他再喝酒了。”
紅燕爹本來戒酒了,但是幾天前,村裏一家辦喜事讓他去幫忙,他居然經不住誘惑又喝上了,喝醉了雖然沒有像以前一樣哭鬧咒罵,但還是把秋菊嚇的魂不附體。
紅燕等爹酒醒後當真遞給他一把菜刀,讓他剁了自己的手指頭,她爹就哭著求饒,說他再喝酒就剁了手指頭。紅燕就跟娘說,以後他要是去村裏人家幫忙就讓娘跟著去,不幫忙就在家看妹妹做家務,哪也不許去。
紅燕娘一聽閨女說起男人喝酒,就急慌慌的回家了。
大夥並不知道紅燕幹嘛對她舅這麼冷漠,她這個人可是嘴利心熱呀,這不素藍病了半夜她還跟著去找魏海洋呢,還住在醫院照顧素藍,咋對親舅這麼狠心呢?
紅燕一聽大夥問她,就氣呼呼的把原因說了出來:“你們不知道,這事我從來沒跟誰說過,我表舅太令我傷心了。”
然後她講了她小時候的一樁事。
那一年,我才十來歲,家裏打農藥,我家沒有打藥桶,我娘讓我去鄉裏的表舅家借打藥桶,我就走路去了。我走了五六裏地土路才到了表舅家,大熱天的,我又熱又渴還走餓了。
表舅家上著院門,我奇怪這大白天咋上著院門呢?我是來借藥桶的,也不顧得多想,就砰砰敲他家院門。
我表舅把院門打開了,一陣撲鼻的肉香迎麵而來,然後我就看到表弟,表妹和表妗子圍坐在院子裏桌子前吃著燒雞。表舅砸吧著油嘴問我啥事,我說明來意,他也不讓我進家自己就進去給我找藥桶了,我就站在門口等他取打藥桶給我。
可是我又渴又熱,還饞。那時候我可從來沒有吃過燒雞。
我忍不住朝院子走去,妗子跟表弟表妹看見我進來了都一臉抗拒,我就怯怯的說我渴了,妗子朝壓井處指指讓我去喝水。
我咕咚咕咚喝了一通涼水,肚子裏卻更餓了。就兩眼盯著他們吃的燒雞看。
桌子上,一張泛黃的牛皮紙上麵盛放著扒開的燒雞,牛皮紙中間被燒雞的油浸透變成了深褐色,焦黃的雞皮包裹著白色的雞肉,表弟一手抓著雞腿一手按著燒雞狠狠的扯了下來,然後突然望向了我,我太想吃了,我竟然慢慢來伸出了手,但雞腿沒有送過來,而是放到了表弟的嘴裏,然後大口的撕扯著,咀嚼著。
我羞的差點哭了,被妗子和表妹看到後也是自顧著嚼著嘴裏的燒雞,如果我是空氣也就算了,但我是人,我說大不大說校也不小了,而且我從小就自尊心強,現在我都心疼那時候的我。後來,表舅拿來了打藥桶,看到了我伸出的手,很是疑惑,我趕緊把手放到頭頂抓了幾下頭發來緩解自己的尷尬,而表舅說出的話更是讓我難受:“真不會來,快走吧!用完打藥桶趕緊送過來,別給我弄壞了。”
“你們不知道,聽到這句話我多委屈,但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我接過打藥桶背上是一路奔跑著回來的,進家門看見娘就跟她說了剛才我在表舅家的遭遇,我娘卻說,等過年了一定給我買個燒雞吃,以後不再讓我去表舅家借東西。
你們不知道,這麼多年我都沒理過我舅,過年走姥娘家見到他我也愛理不理的。哼,病了想讓我領他去找魏海洋,做夢吧。”紅燕說著氣的眼圈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