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當爹的確實是有私心的,他一輩子就拉拔了這一個閨女,他不想晚景淒涼,他想像別人一樣兒孫繞膝,盡享晚年。但他隻有這麼一個閨女,如果她像人家的閨女一樣出嫁了他就是孤鰥一個了,他一天比一天老了,他身邊更需要一個勞動力,家裏也需要一個男人。
這種情況,其實隻有招女婿。
但是。這個年代的農村人都窮硬窮硬的,有人娶不到媳婦打光棍也不給人入贅。這入贅不光是“大逆不道”“有辱門楣”而且關鍵是,上門女婿受歧視。很多上門女婿不但被媳婦家人欺負還被村人欺負,最後沒幾個好下場的。
所以,盡管紫鵑長的漂亮,又文靜能幹,還是沒有小夥子願意給她當上門女婿。
紫鵑今天給爹做一隻襪子,其實她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然後又“鼓起了勇氣”的。她活了24年了,從來沒敢跟爹對抗過,連想法都沒有。
但是,她眼看著一群群的閨女都相親,嫁人,領著丈夫,抱著孩子回娘家,她心酸冷酸冷的。
她也想跟別人一樣享受做女子的幸福。
於是,她給爹做了一隻襪子,暗示她想婆家了。
她看著爹進他的屋了,燈隨即也滅了,她心裏滿是激動和不安,她彷徨不安的在院子裏來回走動。
她不知道爹會怎麼想,爹會怎麼做?
忽然,她的牆頭上杵過來一根棍子,她仔細一看那根棍子上挑著一袋沉甸甸的東西,她欣喜的走過去,然後調皮的碰了碰那根棍子,隔牆那邊立刻傳來一聲壓低了的聲音:“紫鵑,是你吧?”
她笑了笑故意不說話,那頭的人立刻警覺了,掛在上麵的東西也不動了。紫鵑不忍心了,就悄聲答:“不是我是誰呀。”
那邊牆上馬上就露出了一個頭,在月光下映出一個很英俊的小夥子臉龐,他看著她無限親熱的說:“剛煮好的芋頭,可麵了,趕緊趁熱吃吧,我回去了。”
說完把棍子上的芋頭一甩就沒人了。
紫鵑把那兜芋頭拾起來,兩手捧起來把它貼在了胸口上。她進了屋,把門拴上緊,脫了棉衣棉褲進了被窩,然後把那一兜芋頭放在被子上,慢慢的剝起來慢慢的吃。
這是她這些年來唯一背著爹吃的東西:大發偷給她的。這些年,她在爹的嗬斥中孤孤單單的長大,她以為人活著就說如此淒涼,清苦的,的大發漸漸令她感到心裏溫暖,甜蜜。
大發家跟她家就隔一道牆,他長的好,穿的也好,幹幹淨淨的很討閨女喜歡,他家就他一個獨苗,平時很受嬌慣,家裏有啥好東西都緊著他吃,有閑錢也緊著他花,他這個人又愛打扮愛講究,所以人整天穿的人五人六的,隔三差五的趕集,是個有名的集油子。
可就是這麼個漂亮小夥子,都二十五了還沒有媳婦。
原因並不是人家姑娘相不中他,每次去女方家相親都被女方本人跟家人看上,但是每次都沒相成。
為什麼呢?很簡單。
怎麼呢,他每回去人家家裏相親,被人家看罷了,女方家喜滋滋的表示同意,該接著雙方家長商議成禮的時候,他都做出內急的不得了的樣子,捂著肚子找到那家的女主人,當然是閨女的娘悄悄的問:“大娘,你家廁所在哪啊,我要去屙巴巴。”
隻這一句話,就像外國童話裏說的“揮了一下魔法棒”,他的親事立馬黃。
因為農村有很多不成文的規矩的,其中一個就是不準男的去別人家去找廁所,如果他這麼做了,生人會因此大罵他一頓甚至暴打他一頓也不無不可,如果說熟人,那麼他無疑是個傻子。所以,他每次都已一個傻子的身份被一個個的姑娘家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