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強聞言,頓覺天旋地轉。什麼?剛剛獲得的財權他得拱手出讓一半不說,連小小一室一廳住房也不能全部歸他?難道他到時還得搬到一居室的更小的房間去住?孩子們做得出來嗎?可他又是個有文化的人,退休後每天消遣乃是坐社區老年活動中心看報,他依稀仿佛記得法律上確實有那麼一個說法。他傻了。三個孩子中明哲可能做不出來瓜分母親遺產的事,明成肯定會,明成對從父母手裏流出去的錢向來來者不拒。而明玉……蘇大強瞄著燈光下明玉淡黑的影子,心中犯愁,她肯定是第一個施殺手將遺產官司鬧上法庭的人,她正等著看這個家的好戲呢。
明玉笑眯眯地看著父親愁腸百結,卻不去開解,走幾步拉開抽屜與衣櫃一瞧,裏麵灰撲撲黑沉沉的都是過時熟軟的衣服,被蘇大強放入旅行包裏的內衣起毛的起毛,脫線的脫線,幾乎沒一件好的。明玉不由心想,這兩老對她刻薄的同時,對他們自己也刻薄。按說一個護士長一個教師的退休工資加起來不會少,夠他們兩個吃穿,但看這些內衣,簡直是做拖把還得嫌它們容易脫毛呢。明玉雖然自己現在錢多,不會覬覦父親手中的那幾個錢,但還是不得不揣測,父母的錢都到哪兒去了?在父親褲袋的存折裏,還是無聲無息又貼補了明成家用?
回頭見父親還在冒傻氣,她歪著嘴角偷笑一下,伸出兩根手指拉住父親肩膀那兒的袖子,扯著他出來。蘇大強不幹了,一把抱住臥室門框,大著膽子叫道:“你不能趕我走,你媽屍骨未寒,你怎麼有臉趕我出門?”解憂雜貨店小說
明玉哭笑不得,“誰趕你了?走,給你去超市買衣服去。你那些衣服別拿了,這都還能穿嗎?以後沒媽管著你,你別刻薄自己,吃好點穿好點,別弄得跟上世紀出來的似的。”
蘇大強愣了會兒,再三回味,聽出明玉沒想要他房子之後,才心中舒了口氣,這下明哲明玉兩人都不用再顧慮,隻餘一個明成了。他有點放心地放開手,但隨即又緊張地捂住褲袋,道:“不用買新的,舊的穿著舒服。”
明玉一看父親的肢體語言便知端的,沒一句廢話,直截了當地問:“我出錢,去不去?”鳳囚凰小說
“去!”蘇大強也沒有廢話,飛快跟上女兒,唯恐機會轉瞬即逝。
一下收獲四套全新背心小褲,四套棉毛衫褲,兩套毛衣毛褲,兩條毛呢長褲,一件夾克一件羽絨服,以及簇新羊毛襪子毛巾浴巾牙刷牙膏的蘇大強,興奮得滿臉通紅。他當即想穿上羽絨服,可明玉不讓他穿,非要他晚上洗澡了後才能換新的。於是四大包衣物齊刷刷放後備廂。蘇大強不時回頭看看,雖然看不到什麼,可心中滿足。好吃好穿,誰不知道啊。他隱隱有了跟明玉過的想法,但這個想法在他腦子裏打了個轉,又蔫了回去,他哪敢啊。
明玉一邊開車,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你從來沒當過家,別的我不管,諸如房產證、土地證、存折、有價證券之類的東西,誰問你拿都不能拿出去,給人看都不行,知道嗎?身份證也不能給人,誰問都不給,否則人家拿著你身份證把你房產證掛失了,賣了房子你還不知道呢。記下了嗎?”
“記下了。”明玉雖然說話跟訓兒子似的,但蘇大強不以為忤,他一向在老婆強權下俯首,已習慣成自然,反而對明玉的強硬態度容易接受。
“那好。你七大姑八大姨上門哭著問你借錢救急你怎麼說?”
“我哪有錢啊,我住的房子還沒她們的大呢。”蘇大強靈光閃現,脫口而出。
明玉不置可否,淡淡又問了一句:“明成問你救急呢?”
蘇大強再次勇猛地脫口而出:“沒有。這幾年我們一半錢都給他了,還不夠嗎?我都記著賬呢。對了,他敢問我分遺產,我要他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