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叫來財務總監,叫來法務部經理,漏夜商議明天如何大開殺戒,合理合法又不留後遺症地清除這幾天上台繽紛亮相的腦後反骨支棱的主兒。

朱爸朱媽是揣著一萬個不放心被朱麗送走的,家裏安靜得令人發慌。公公已經又躲進客房,弄得如同隱形人。朱麗對著空蕩蕩沒有一點生氣的客廳長歎了口氣。可惜大老板罰她休息一個月,否則明成的事情了結了,她更願意回去上班,起碼上著班,做著事,人不會那麼六神無主。又想到一個月沒有收入,家中米倉見底,明成又是這樣的狀態,不知道得恢複幾天才能正常工作,這個月後麵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趁明成熟睡,朱麗偷偷查看明成身上的傷痕。明成本來皮膚就白,越發顯得傷痕觸目驚心。朱麗一邊心疼,一邊生氣,可都氣不到別人頭上,隻有氣明成。唉,真是個長不大的人,都三十出頭了,做事情還不動動腦子。

朱麗找來創可貼,那些破皮的地方都給消毒一遍貼上創可貼,天熱了,傷口別發炎了才好。那些破口大的地方,朱麗不得不用酒精消毒,想著那灼痛,她自己頭皮都會發麻,可明成居然隻是哼哼兩聲,沒有睜眼。都不知道他在裏麵是怎樣的辛苦,現在才會睡得這麼死。可是,表麵的創口可以清理可以愈合,而明成心裏的傷呢?朱麗很無奈地想,蘇家這一家人,以後可怎麼碰麵啊。以前文攻現在武衛,估計是不準備以後相見了。

朱麗無精打采了一天,晚飯後,疲倦如可樂裏麵的氣泡,關不住地接二連三地冒,她也累了,這幾天她也沒好好睡個安穩覺,整個人處於繃緊狀態,現在?現在神經疲軟如舊毛線,鬆鬆垮垮。明成依然睡得香甜,連翻身都不曾。朱麗站在床邊猶豫了一會兒,終於也躺到床上。

醒來時候也不知道是幾點,看到床的另一邊空空如也,朱麗心中一驚,禁不住跳起來,衝岀臥室。人還沒全醒,差點撞到臥室門框。卻見客廳才透入清淡的晨曦,陽台落地大窗前明成席地而坐,蔫頭耷腦,整一幅沮喪透頂的剪影。朱麗站門口有多久,明成靜止就有多久,兩個人各想心事,久久無語。

好久,朱麗才拿手指輕輕叩了三下門,打破兩人之間凝滯的寂靜,明成卻是過了好久才抬起頭來,看向走來坐到他對麵的朱麗。往常,兩人隻要坐在一起,肯定也是膩在一起,旁人在場也不管。但今天,誰都沒有拉近距離或者伸出一隻手的打算,兩個人隻是靜靜地麵對麵地坐著。

明成沒勇氣說話。他是從活生生的噩夢中驚醒的,醒了就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閉上眼睛,全是在裏麵不堪遭遇的回放,他很不願再想起。輾轉幾下,又怕吵醒朱麗,幹脆起床,坐到窗邊,無聊地看下麵小區昏黃的路燈。為了不去回想,他強迫自己一遍一遍地數著路燈,一遍一遍地數著看得見的窗戶,敏銳地捕捉著哪家窗口亮燈,亮了幾分鍾便熄滅,然後強迫自己去猜想亮燈的會是臥室還是衛生間,那一家為什麼亮燈。但時間不容易打發,揮不去的噩夢還是會頑強地跳出來提醒他裏麵的一切,他心煩意亂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