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明成豎著耳朵也沒聽到外麵有任何聲響。他很想推門出去看,可是不敢。他怕看到最憤怒時候的朱麗,這個時候,能避開一時是一時。

但明成沒等多久,就聽外麵朱麗用壓抑著憤怒的聲音道:“二十六萬,一輛汽車加十三萬借款,我早跟你說不行,你偏偏不信。”明成不答,外麵朱麗頓了一頓,見明成沒聲音,又道:“你不是急於拿這投資證明什麼嗎?好,這答案來得真快。蘇明成你怎麼說。”

明成聽了這話,腦子裏嗡嗡一片,更是無地自容。原來朱麗早就知道他急於投資的目的,她一直冷眼在邊上等著看結果呢,而他就是不爭氣,這麼快就給朱麗一個“完美徹底”的結果。他還有什麼可說的?他無能。明成簡直灰心到了極點,仿佛朱麗就站在他麵前,將他這個人看了個透,滿臉都是蔑視。是,他運氣背,朱麗有理由看不起他。

後麵,明成好像聽到朱麗在問什麼,好像是在問周經理他們怎麼樣,報警了沒有等等。但是明成已經懶得回答,朱麗這麼聰明的人,還能不知道昨天的現場?他也煩著呢,他難道不心疼這筆錢?可朱麗也不用拿這點錢就看扁了他吧,又沒多少,最多兩年也就賺回來了,急什麼急。可是,這話他也懶得說,他隻是機械地洗臉刷牙,完了抱頭坐在馬桶上,不出去,也不出聲。

明成等著朱麗最暴烈的發作,隻是隔著一道門,希望這道門幫他抵擋一些朱麗的怒火。

明成等,可等了很久也不見預料中的急風暴雨出現。直到,也不知等了多久,又有電話進來,電話響了很久沒有人接,明成想到,難道朱麗氣得跑回娘家去了?那倒也是應該。他又候了會兒,終於忍不住衛生間的狹小悶氣,走出來,沒見朱麗。他心中慌亂,也有點慶幸不用直接麵對朱麗,小心地到臥室看看,也沒人。這才喘一口氣坐在沙發上發呆。

他看到,茶幾上已經放了一份他的早餐,分別是酸奶,已經塗了果醬的麵包,還有果汁。可是他沒有胃口,他連動一動的興趣都沒有。前不久他中暑挽回了朱麗,而這回呢?朱麗走了還會回來嗎?他憑什麼去請朱麗回來?他現在一點底氣都沒有。

他心中唯一存著的一絲僥幸是,沈廠長能被抓住,他的錢多少能要點回來,起碼,能要回十三萬的債。

明成這時候非常想念媽媽。如果媽媽在,媽媽肯定會給他最好的指點。可是,媽媽走得那麼突然,媽媽的去世,帶走了他所有的運氣,他覺得自己現在像個無助的孤兒,那個有名的霧都孤兒,他需要媽媽。媽媽即使什麼都不說,隻要看著他就好。媽媽……

明成打起最後一點力氣,抽了一枝花瓶裏顏色最紅的康乃馨,即使現在最心煩意亂最意氣消沉,他還是知道,康乃馨是送給母親的花。但出門,又忽然想到,朱麗以前除非是搭搭顏色才買一枝兩枝康乃馨,她一向對沒有靈氣的康乃馨多有腹誹,怎麼現在花瓶裏插康乃馨了?明成稍微腦筋一轉,便明白,還不是因為萬惡的金錢。夏天的康乃馨又大又便宜,而且開的時間長。

雖然又要搭又熱又危險的中巴車,但明成默默承受。他必須去看看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