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一聽,立刻就明白了明玉的意思,不得不讚,這話真是打到老頭子的七寸了。他當然不會喝彩,但他有點自慚,他怎麼就沒想到這麼好的招數,驅強虜於談笑間呢?但又一想,人家是有備而來,不稀奇。這才安了心,在陽台悠悠地吐出一口煙。
蘇大強聽了明玉的話,卻好一陣才計算清楚,激動地抖著滿頭白發問:“你……你們想趕我出去嗎?”
明玉依然淡淡地道:“廢話少說,我們的意思很清楚,養你,沒辦法,養蔡根花,我們不幹,你喜歡她,你自己養。就這麼著。你可以拿著剩下的錢到郊區買間一室一廳跟她一起過日子,你那些錢夠你花,我們也不會稀罕你手裏的錢。”
明成心想,夠狠,知道老頭子是貪財的,她以毒攻毒,拿剝奪利益來製約他的手腳。
蘇大強又氣又急,可在場沒一個人可以商量,精神支柱蔡根花又早被明玉驅逐,他隻能腿腳簌簌發抖。兒女是他的物質生活保障,兒女如果不保障他,他還有幾個錢養蔡根花?他還哪有現在這麼豐衣足食有保姆伺候的好日子?終於,他有氣無力蹦岀一句話:“我找明哲,要明哲跟你們說話。”雖然心疼國際長途電話費,他還是動手撥打了,明哲是他唯一的希望。明玉沒掏自己手機給他,隻冷冷看著父親顫抖的手指撥好幾遍才撥對號碼,心說明哲家遭災了,午夜凶鈴。
蘇大強一聽見大兒子的聲音,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稻草,迷路的孩子看見親媽,未語淚先流。被電話吵醒的明哲一聽父親的哭,自然而然就想起母親去世那天,父親打來的報喪電話,忙說聲:“爸你放下,我打給你。”拿起電話下樓,怕吵醒樓上睡熟的人們。
小小客廳電話鈴響起時候,明成很有過去接起說明原委的衝動,但是他畏縮了,他怕大哥趁機詢問他為什麼搬回家住,他無顏以對。明玉心煩這個蘇明哲,怕接了電話就是又搭上蘇家的天線,聽見電話鈴響她就轉身背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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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大強接了電話,一開口就是:“明哲,明玉要逼我淨身岀戶,你來救救我啊!”
明玉嘿的一聲笑了,就這麼當著她的麵撒謊?但別說,可憐人哭哭啼啼地撒謊還真是效果不錯,悲情戲。她料定老頭子已經幡然悔悟,再不敢打結婚主意,她也不想多待在蘇家這種黑暗的地方,走過去也不管明哲在電話裏跟他爹怎麼說,依然如拉家常似的道:“結婚?你無非想拉攏個長期女傭,讓我們替你背著包袱,休想,沒人是傻子。可惜你三言兩語就被我探岀用心,你若是真心真意,我還真支持你一把。走了。”她當然沒與明成打招呼,轉身就走。可身後卻傳來明成大聲說話,“他當著你的麵都敢撒謊,你以為他對你說的你的身世會是真話?”
明玉一愣,扭頭看住明成,一時挪不開腳步。是,這個父親的話能相信嗎?另一個當事人已死,他更有說謊的空間。這一回明成說的是人話。她的身世……究竟是怎樣?她一時迷惘了。
明哲在美國聽爸哭訴,大驚,沒想到明玉解決問題的手法如此暴力,又聽電話那端明玉隱隱約約在說什麼,還有明成的聲音,他忙道:“爸,你叫明玉聽電話,我跟她說。”
蘇大強放下電話,以哭腔喊明玉:“你大哥要你聽電話。”
明玉沒理他,隻是神色複雜地看了明成好一會兒,轉身出門。
明成看著明玉出門,心中忽然痛快,好像是替媽平反昭雪了似的,衝過去拿起電話,對大哥道:“沒人趕他出門,他撒謊。你放心,他永遠不敢再提結婚。”說完就燙手一樣地掛了電話,怕大哥問東問西。他知道大哥沒弄明白,肯定還得打電話來問,與其看著老頭子啼哭撒謊,他還不如出去壓馬路。
但他才走到下麵,就看到明玉在樓道口與保姆說話。他沒再往下走,不願與明玉擦肩。
明玉是心煩意亂地走下樓梯的,但看到蔡根花,她就立刻恢複精神,招手叫她過來。本來,她也可以走過去,但是今天不行。這是個姿態,一絲一毫,體現的是主動與被動,主與仆。明玉平時不愛擺架子,但是今天必須做出這個姿態,讓蔡根花明白兩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