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宜嫁娶。
這一日,天還未亮,淺淺便被青黛幾個從床上挖了起來,先是胡亂地洗了一把臉,然後就被塞到溫暖的浴桶裏洗了個澡,然後眾人又是手忙腳亂地替淺淺絞幹頭發,換上舒適的貼身衣物,穿上大紅的罩衣,等著全福夫人來梳妝,陽朔侯府請的全福夫人是江南大儒花陽秋的夫人花夫人,大周的閨秀無不以花夫人能為其插簪或梳妝為榮,如今蕭徵為淺淺請了花夫人做全福夫人,也算是給了淺淺極大的臉麵,知情人無不稱讚蕭徵對淺淺的用心。
“郡主,妾身為您梳妝了。”花夫人雖然長了淺淺一輩,可到底淺淺是禦賜冊封的郡主,她隻是一介白身,不過是有江南大儒之妻的名號在身,但是她知曉淺淺開的月嫂中心,也知道淺淺心中的抱負與對大周百姓的付出,所以對淺淺也很是客氣。此時拿了木梳為淺淺一下一下地梳著頭發,一邊還唱著喜詞,“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隨著花夫人手上動作翻飛,淺淺一頭烏黑的秀發也被隨之盤起,挽成了一個漂亮的高髻。因著鳳冠太重,花夫人也是心疼淺淺,所以將鳳冠留到了一會兒出門之前再戴,不過卻是先為淺淺梳妝,拿著粉撲往淺淺臉上一層層地撲粉,直到淺淺麵色變得白皙,這才又拿了鮮紅的胭脂,為淺淺抹上腮紅與口脂,淺淺看著鏡中紅白相間的一張臉,也是哭笑不得,這新娘妝未免也太濃厚了些,不過別說,雖然大紅色如此俗氣,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裏卻很是應景。淺淺知道化濃妝是大婚的習俗,自己也沒法改變,隻能在心中這樣默默安慰自己了,一邊還想著,自己怕是最樂觀淡定的一個新嫁娘了吧。
“新郎官到門口了!”淺淺正盯著鏡中的自己發呆,卻聽到外頭小丫鬟來報,說是新郎官已經到了大門口了,正被攔路官攔住了解決難題呢。
花夫人聞聲,連忙笑著讓青黛與紅箋取來了鳳冠,為淺淺戴上,樂嗬嗬地說道,“郡主別慌,王爺厲害著呢,定然能過這些難關的,您快將鳳冠戴上,蓋上紅蓋頭去床上等著吧。”
紅色的蓋頭隨著花夫人話音的落下,也落在了淺淺的頭上,淺淺被扶到了床上坐下,看著麵前眼下紅彤彤的一片,聽著外頭喧鬧的聲音,卻突然開始緊張了起來。
“來了來了,新郎官到院門口了!”又有小丫鬟來報,沒想到蕭徵竟這般厲害,帶著幾個人過五關斬六將,不多時便來到了聽雨小築的院門口。
蕭徵站在聽雨小築門口,應著眾人要求做了幾首催妝詩,可衛語珊與謝蓉蓉等人就是不放行,攔在聽雨小築門口,嬉笑著要蕭徵再做一首催妝詩才肯放行,蕭徵也不是那般矯揉造作的,給眾人發了紅封之後,朗聲念了一首催妝詩,“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台前別作春。不須麵上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
蕭徵話音落,眾人皆是起哄,淺淺自然也是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卻是暗暗罵蕭徵好不要臉,竟當眾說出要替自己描眉的話來,可心中卻也是止不住的甜蜜,沒想到自己竟真的要嫁給蕭徵了。
不多時,有雜亂的腳步闖入屋內,喜娘往淺淺的手中塞了一隻蘋果,小聲囑咐入洞房前都不要吃了這個蘋果,緊接著一雙黑底繡金的皂靴出現在淺淺的眼下,而後一段大紅色的錦緞便被塞到了淺淺的手中。
“新娘子起身——”喜娘一身吆喝,便扶著淺淺起了身,淺淺被蓋頭遮了眼,也不知如何走路,有些不安地向前,身旁卻突然伸出來一隻大手,緊緊握住了淺淺的手,淺淺知道這是蕭徵的手,心下稍定。
四周突然一陣喧鬧,然後便是喜娘的說笑聲,“新郎官等不及,要將新娘子牽過門啦——”眾人又是一番哄笑,可蕭徵卻並不鬆手,而是將淺淺小心翼翼地牽出了聽雨小築,先是到正廳拜別了老太太和陽朔候夫婦,這才由著雲江背了淺淺出門。
“新娘子出門啦——”喜娘又是一聲吆喝,一連串的鞭炮之聲,雲江便背了淺淺出了門,淺淺隱隱聽到了身後老太太與自家娘親的小聲哭泣聲,心中不舍,不免酸了眼睛,一旁的喜娘卻是小聲勸道,“郡主,大喜的日子,流了眼淚可不好,您若是哭了,老太君與夫人豈不是更要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