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小租屋
天色漸漸西斜,日光落到了屋後的陰麵,預示著太陽即將下山。
有了陶粟提供的利刃,肥碩皮厚的海魚一下子變得好處理了許多。
顧家兄弟倆分工合作,一個劃破魚肚刮淨魚鱗,一個清理魚腹髒器,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三百多斤的海魚掐頭去尾已然被盡數收拾幹淨。
使用完畢後的折疊刀除了沾有一點水漬,完全看不出來任何損耗劃痕,瞧著還跟新的一樣。
顧川用棉質上衣的下擺細細擦幹淨陶粟送給他的刀,小心將刀刃收回刀鞘,妥善保管起來。
他表現得十分珍愛,連顧洋幾次想借去把玩也沒肯同意,隻允諾說日後會重新給弟弟再買一把。
顧川往日裏對待家裏人向來大方,但針對特定的人與事物,占有欲卻又來得格外強烈,他明白有些東西並不能分享,隻可以藏起來私用。
於是等顧家阿媽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麵前四筐正瀝著水的新鮮海魚肉。
傍晚大起來的海風將魚腥味驅逐得一幹二淨,也把聚集地裏某些人家門口已經晾曬起來的海魚串吹得晃晃蕩蕩。
見自家進度還算快,她臉上難得露出些滿意的笑,解開係在腰間的鑰匙遞給兩兄弟,囑咐他們去前頭一間閑置的海排房裏取醃魚的瓦罐海鹽和串魚幹的藤繩。
陶粟還是頭一回聽說顧家另一個屋子的存在,她對著搬完海魚筐的顧川疑惑問道:“你家有兩個房子呀?”
顧川直起身搖搖頭,垂眸看向陶粟,神情溫和認真地解釋著:“另一間是租的……”
顧家地處聚集地外圍角落,這幾年在外圈居住的人越來越少,甚至臨近幾間海排屋舍都沒有人住,空空落落積著灰,一副了無人煙的樣子,畢竟有能耐的都搬到東麵繁華熱鬧的聚集地中央去了。
這些空房裏有些是海民私人的,大多數則是聚集地的房產,比如顧家租的這一小間就歸屬於聚集地。
多年間,北部聚集地裏流浪海民來來去去,他們定居下來需要造建棲身的屋舍,可一旦離開,卻又不方便帶著海排房一道走,尤其是選址建造在其他海民房屋中間的,拆卸重鋪排道的工程量太大,大家也都不會允許他們這樣做。
發生的矛盾多了,聚集地索性出麵將這些海排房一一收購下來,由於出的價格公道,離開的海民們都很樂意把帶不走的舍居高價賣出,隨後再由北部出租給聚集地內有需要的海民。
顧川就是這樣走內部優待,以每月一銀的低廉租金賃到一間家附近的小海房當家裏的雜物間。
這間租房離顧家海排房很近,小小的一個舊屋子,踩過一條兩米長的海排道就到了。
那裏不常打掃,顧川不舍得讓陶粟跟過去吃灰,屬意讓她好好呆在家裏休息。
可陶粟哪裏敢一個人留下同冷淡的顧家阿媽單獨相處,她又好奇這個世界出租屋內真實的擺設模樣,見顧川要走,忙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等等我嘛,一起去吧……”陶粟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吳儂軟語說起話來跟撒嬌一樣,語末尾調緩軟偏甜,讓人不忍心拒絕。
顧川聽在耳中,唇邊浮現起無奈又溺寵的輕笑,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然而陶粟雖說要一起,但最後還是怯弱地止步於被海浪衝蕩的排道口,不敢再繼續往前,更不好意思喊對方停下帶她。
兩米遠放在平地上可能隻是一個立定跳遠的距離,但放在高空之上恐怕沒幾個人敢走。
對於陶粟來說也是如此,上午那條危險海排帶給她的陰影遠比想象中深得多。
正當陶粟泄氣,剛準備推說自己不去了的時候,剛上排道的顧川卻已經主動轉身向她伸出手,他的掌心幹燥寬厚,遍布各種各樣的劃痕,透露出一種濃重無言的安定感。
突如其來的好感在心底難以抑製地滋生開,陶粟彎起眉眼把自己的手遞進對方手掌,她漫無意識地心想,安穩可靠的顧川一定很受他們這邊女性的喜歡。
木竹片連成的海排道不同於房屋邊沿壘砌堅固的竹筒排,人一走上去,排片就會下陷沉進海水裏,深度跟隨重量,越重沉得越深。
陶粟還沒跟人一起走過,之前也隻是被顧川抱著出了那條長排,現下兩人手牽手一前一後走上排道,她頓時因腳下深陷的落差往前踉蹌倒去。
顧川手疾眼快摟住她的腰,幫她穩住身形。
海浪蕩漾打濕了男人的小腿,被他及時單手攏在臂彎的陶粟卻隻是踩了一下水花。
少女一米六的個子,在顧川一米□□的高個麵前像隻鵪鶉。
她體重隻有九十斤不到,因為骨頭輕,所以盡管人看著嬌柔矮小,但身上肉骨勻稱,白白嫩嫩的軟肉一層也不少,甚至顯得有些微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