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白驍本是個孤兒。白驍很小的時候，他的爸爸、媽媽到G省的一個私人煤礦去幫人挖煤。一次瓦斯爆炸事故，白驍的爸爸、媽媽就都被埋到了煤礦裏，再也沒有出來。
在老家，白驍跟著奶奶過，白驍的爺爺很早就沒了的。可是，不幸的事情像穿了連襠褲般，一起連著另一起，爸爸、媽媽去世兩年還不到，白驍的奶奶患了肝腹水，病查出不到三個月就死了。
奶奶臨死前，把白驍托付給了自己的一個瞎子侄兒。
白驍奶奶的瞎子侄兒是個替人算命的人，人雖然瞎，卻能言會道，找他算八字的人特別的多。他的業務好，能找到錢。
白驍的奶奶原來聽侄兒說過想找個孩子做兒子，看看自己不行了，就思量著把白驍托付給了侄兒。畢竟，孫子是親人，侄兒也是親人。親人照看親人，奶奶去了另一個地方也要安心些。
白驍就跟了瞎子，管瞎子叫幹爹。
幹爹對白驍很好，白驍也很貼幹爹。幹爹照看著白驍，白驍每日裏拉著一根棍子領幹爹去街上給人算命。
白驍的幹爹是個瞎子，就有許多小夥伴常常欺侮白驍。但一個夥伴例外，他就是猴子。猴子的爹是個道士，猴子的媽媽很早就跑了。猴子的境況和白驍其實差不多。何況猴子的爹是道士，白驍的幹爹是算命的，都屬於搞封建迷信的人士，大家就有共同的語言。加之兩家就隔兩三根田坎，是近鄰，所以兩家就關係特別的好。大人關係好，孩子就更是好得沒法形容。兩個孩子就像穿了連襠褲一般，除了晚上上床睡覺，形影不離。
後來，白驍和猴子都到了上學的年齡。就到清源鎮小學報名讀一年級。分班下來，白驍讀一年級一班，猴子讀一年級三班。一班和三班隻隔了一間教室，不遠。但兩個孩子都不幹，非要一班讀書不可。否則就不讀書。白驍的幹爹和猴子的爹就去找教務主任求情。說了半天好話，到底把猴子給調到了一班。而且，還讓猴子和白驍坐了同一桌。
白驍喜歡上數學，老師讓學生做的數學題，白驍不用筆就在口頭上算出來了。白驍算出答案的時候，猴子和其他的同學還在愁眉苦臉地用鉛筆在本子上算著。
但白驍不喜歡語文，甚至說他相當地討厭語文。學什麼abcdiwu……嘴巴都念幹了，就是學不會。白驍還不喜歡老師教的什麼普通話，和清源本地話很多都不一樣。白驍覺得老師的普通話聽起來就像電影裏的小日本說話，依哩哇啦的，難聽死了。白驍就不喜歡語文。
猴子倒更好，猴子既聽不進數學老師講的數學，也聽不懂語文老師講的abcd……猴子就看著老師或黑板出神，更多的時候，就在下麵找白驍講話或搞小動作。
所以說，白驍和猴子就常常有被老師叫起來站著的時候。
在學校裏，老師們對白驍的評價是兩種截然相反的評語。教文科的老師說白驍是個死腦殼，沒有一點學習的天賦。教數學的老師卻反對教文科的老師，說，白驍是個尖子生，而且是個難得一遇的尖子生。
白驍就成了數學老師喜歡，語文老師不喜歡的學生。猴子倒好，猴子數學成了語文老師和數學老師都不喜歡的學生。
語文老師不喜歡白驍也不喜歡猴子其實也是有理由的。
一次，語文老師上教研課，有許多學校的老師和領導也來教室聽語文老師講課。
課堂上，語文老師問同學自己的理想是什麼？
本來在上課前，老師擔心大家到時回答不上來，就提前和同學們商量好了怎麼回答的。其他的同學都知道了什麼回答，可偏偏白驍和猴子開小差去了，沒有聽到老師教給他們要說的。事情就變向了語文老師不想看到的一麵。
課堂上，老師偏偏就犯了一個錯誤，她覺得自己已經提醒了同學們的，大家就應當知道怎麼回答。或許還因為語文老師自己年輕，當著這麼多其他的老師上課就緊張，這老師就一下子把白驍給抽了起來首先問答。
白驍同學，你的人生理想是什麼？請你告訴大家好嗎？
白驍正在那裏出神，萬萬沒有想到老師會抽自己這個差生回答問題？因此，他就不知道怎麼回答？
語文老師又把問題重新問了一遍。可白驍仍然不知道怎麼回答，而且一副根本不知道什麼是“人生理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