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哭聲彌漫在病房裏。
已經是午夜了,低聲哭泣的少年沒有停下。
他似乎很傷心,但又不敢大聲哭,怕驚擾了巡夜的護士,隻好被子蒙頭低聲啜泣,無盡的壓抑、驚恐、悲傷。
淩晨四點,
鬆鶴終於忍不住,伸了小細腿,“不要哭了…呱?”
一個燕尾夾夾住它的兩條小細腿。
剩下的安慰話一並噎在它嗓子裏,沒來得及懷疑盞生,蒙頭杯子掀開,東野平拿走了循環播放幽怨哭聲的手機,淡定關停,將銅盞拿到平視位置,“好了,我們聊幾句。”
鬆鶴似乎沒反應過來,
有個三四秒才興之所至,說了聲,“淦。”
然後,
一人一盞就對視了半小時。
東野平沒有哄,鬆鶴沒開口,也沒嚐試縮腿。
墜著燕尾夾的兩條小細腿,一晃不晃地繃直垂著,莫名有種喜感。
“啊,眼酸了。”
東野平這麼說著,眨了眼。
等待已久的破綻順利來臨。
鬆鶴一個激靈,騰地伸出兩條同畫風的小細手臂,眼疾手快探向燕尾夾,“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林北哇還有手吧狗…呱?”
另一個燕尾夾夾上的兩條小細手。
假裝眨眼的東野平一聲不吭,從枕頭下掏出一大盒燕尾夾,冷漠地把銅盞放到幾百個燕尾夾上,又拿起其中一個,說出了魔鬼的語言,“你頭呢?”
“林北沒有頭!”
鬆鶴瞬間炸毛,有也不會現在伸出來!當林北傻嗎?
而且有頭就了不起嗎?有頭會禿的!阿東是大傻瓜!
沒有頭才最強!
對,沒有頭才最強!林北最強!
談不清是失望還是掃興,
東野平終還是放下了凶器,“抱歉。”
“你早該道歉了!還不扶林北起來!”
鬆鶴激動得不像話,它在惡意滿滿的燕尾夾裏撲騰,但至始至終都沒人理,最後如一條脫水的鹹魚,攤平了自己,“所以,愛是會消失的,對吧。”
“就是愛沒有消失,”
東野平拆掉手機電池,同時解除五鬼符,為他找來燕尾夾、完事後躲在床下的幽影,連同那一盒從超市裏借來的燕尾夾瞬間消失,“所以才找你說話。”
玩笑一般的束縛消失,鬆鶴咻地縮手腳。
“我不是東野平。”
“不可能。”
鬆鶴的小細腿猛地蹬出來,一點猶豫都沒有,“你隻能是東野平,不可能是別人。”
什麼叫“隻能是”?
東野平感覺三個字有點東西,“也就是說,隻要是‘東野平’就可以到這具軀體中來嗎?如果是這樣,那麼‘我不是東野平’也沒什麼錯。”
鬆鶴沉默了。
所以…果然知情嗎?
東野平略煩躁地抓了把自己的頭發,“我成長的地方…不,應該是說我成長的‘世界’,它十分科學,修真者和咒術師隻存在於玄幻小說中。我會來到這裏,是因為學校有日本交換生名額,我的禿頭班主…不知道他有沒有變帥,在我的世界裏他是個禿頭…因為我的姓比較日式…點了我。我就飛了一次日本,結果在正常的中國起飛,在魔幻的日本落地,新同學還死了一個,我找誰說理去。”
鬆鶴不知道怎麼聽的,
反正,它得出了一個詭異的結論,“所以說,你就是‘東野平’。”
東野平額角繃青筋,“都說不是!”
唉。
鬆鶴小小的歎息化在空氣裏,若有若無的,消失於無形。
它如是說,“你沒提起過家人呢。”
東野平沒接話,鬆鶴卻不準備放過他。
“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你不擔心家人嗎?你在確認過‘他們和我一樣是修士’後就停下了,連消息都不發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