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件紅雨衣,鮮紅奪目,就象一團熱情的火,可以將你那不小心的眼睛灼傷,衣服用了特殊的熒光材料,就是在雨夜,也能在燈光下清晰地顯出它的紅,這是掛在櫥窗中一件特製的樣品。
……
白可送了一件漂亮的雨衣給他的女友,紅得象火,象征他那火熱得愛情,也是因為她喜歡紅色,他和她也是因為爭購一件紅雨衣而結識,因此這也意味著紀念他
們的相識。經過兩年馬拉鬆式的追求,他們的關係還沒有正式確定下來,說未正式確定--就是女友還沒有答應嫁給他,雖然他們已經同居將近一年了,他感覺上認為,兩人雖說沒有死去活來的愛情,卻也有甜甜蜜蜜、如膠似漆的味道。但隻要他一提到結婚,他們間就會開始出現一些罅隙,女友是個新思想,認為沒有必要受到那一紙空文的約束
,雖然有些缺憾,他還是非常慶幸自己能找到她……
最近他發現女友的舉動有些異常,偶爾會魂不守舍地發呆,而且脾氣也變得挺古怪,他問過她,她一笑,表示可能是身體不好,於是他更加細心地給予她照顧,她卻仍然沒有好轉的跡象。
以後有一天,大概沒有多久,中午,他在街上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她穿著一身鮮豔的紅,親密地挽著一個陌生的男子,西裝革履,油光粉麵,看上去是絕對的“派爺”,他們沒有看到她,接吻,情人式的長吻,他記得,她從來就不這樣吻他(因為她討厭這些),他們擁著走進了一家旅館,他有些呆住了,在醒悟過來後偷偷跟上去注意看仔細了,那的確是她!他們的電梯停在三樓。“我今天晚上要加班,不回來了!”她的話在還他耳背回想。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是否該相信自己的眼睛,“回去!”腦子中有一個聲音簡單地提示,
其餘是一片空白。他踉蹌著邁出步子,往回,半道,他打了個電話到她半公室去,她是搞廣告的,電話響了有幾分鍾,卻沒有人接,最後一個公司小妹拿起聽筒說她今天請假。現在,回哪?沒有目標!他愛她,他實在不懂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他如果知道會碰上這事,寧可是一直待在家裏,寧願沒有打那電話,寧願什麼都沒
有看見,什麼都不知道最好!
在一家小餐館中,他大醉一場,“以前怎麼就不知道喝酒的好處呢?”他想,一口口將酒灌到肚裏,現在真的很開心!哈!開心?他想哭!腦子一片糊。眼眶幹幹的,怒火將眼淚燒幹了。外邊開始下雨了,顆顆雨點彙集起來,形成一片雨幕,
今天本來是晴空萬裏、陽光明媚的好天氣,怎麼又開始下雨了?雨點大顆大顆往下掉,象他的眼淚,流到肚子裏的眼淚。“老天也在取笑?傷心?”他忽然有些忿忿
不平的衝了出去,雨點迎麵撲來,店家在後邊嚷嚷些什麼,他不耐煩吼了些什麼,邁著“舞步”向著那大概是家的方向前進。
“哈!”這個世界真奇妙!到處都變得那樣不同了,他幾乎都不知道那些都是什麼東西了,到處都有些搖搖晃晃,到處都蒙上一層茫茫水霧,這該死的路!把他磕磕絆絆。“哈哈哈——哈哈”他忽然又想大笑,就笑起來了,一直笑到喉嚨都有些痛了,腦子裏一下湧現出一大堆奇怪的東西,似乎真的很奇怪!但都不知道是些什麼。
“嗚——”一輛救護車在他身邊呼嘯而過,害他又踉蹌一下,打斷了那些奇怪的念頭,他氣憤地將一直不覺拎在手中的酒瓶瞄著救護車的方向扔了過去,嘴裏嘟囔著自己都不懂的詛咒。“嘩”酒瓶在路上散開,發出悶響。他繼續向某個方向邁開自己的“舞步”。
有一首歌在唱,感覺是在他耳邊飄蕩,他看了一下,周圍除了他什麼人都沒有!聽不清歌詞,隻有旋律依稀可辨,有種傷感失落的味道,是這歌讓他對一切都感到忿忿不平?現在找不到什麼可以讓他高興的東西。那歌一直在響,斷斷續續,卻沒有盡頭!他越來越煩,火了,停下來,想找到歌聲的來源,周圍幾個路人匆匆地經過用一種異樣的眼光在眼角留意著他,很明顯,一個酒鬼就是一個潛在的威脅,誰都不想找麻煩。“咯咯咯咯……”他又笑出聲來,心裏由於那些人有些驚悸的表情得到了少許滿足。“該死的!”他大聲吼,心裏詛咒:“她該被車撞死!”接著又是迷糊,反正現在沒有什麼是重要的了。
……
走,往前!路兒有些窪,那算不了什麼!
“?怎麼?”大地好象飛速地旋轉了一圈,水窪迅速向他撞過來,“嘩。”他整個人都撲了進去,
……好象嘔了一陣!……好象自己又爬了起來繼續向前,這?一個什麼地方?
他好象有些清醒過來,感到莫名地心痛極了,整個人空了一般,前麵的景物終於又蹣跚接近了,是一個彎道,橫在前麵。“哈哈!女人!”他想一直想笑,卻漸漸感
到心越來越苦,終於哭了!眼淚混合著雨水不停往下,模糊了他的雙眼,不得不用手擦掉。
“嗚——”仿佛從地下冒出的聲音,又是一輛救護車猛然在彎道處串出,呼嘯而過,差點撞個正著,把他嚇了個激靈,坐在地上,酒又醒了一些,在路邊站一會。雨小了,有些在彎道那頭冷風吹出,麻木身體現在終於感到有些冷了,現在才發覺全身已經濕透。
準備爬起,轉過彎道時,他忽然發覺氣氛有些不對!首先,路上流來的雨水一絲絲紅線般浸著什麼流淌過去,“頭好痛!”他想思考,結果酒精又陣陣發作起來,想吐,他踉蹌到馬路中間。一下,幾輛警車閃閃的警燈躍入眼簾,接著就是……紅雨衣。
“是她!是她的雨衣!”他完全清醒過來,那靜靜躺在車輪下的一灘猩紅的
鮮血旁,不就是他送給她的雨衣嗎?!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
……
雨衣在燈光下映耀著熟悉的光芒,那不是自己送給她的那件特製的雨衣?
那一灘血立刻變得刺眼,旁邊圍看的人群中飄來隱約的聲音“……聽說壓的是個姑娘……是啊!她好慘!那麼漂亮的一個人……臉上破像了!……真是可憐……
傷得很重……快死了!”
……他趕到醫院……
“你是她家人?”護士小姐被他撲麵而來的酒氣熏得皺起了眉頭,他在填了一
堆亂七八糟的表格後,終於追到手術室……紅燈一直在亮,他的心一直在抽痛。
“我真不該,居然詛咒她出車禍!現在……怎麼辦才好!”他抱著頭,依稀記得,
知道那事情後,自己曾經痛苦地詛咒過她。“我這張烏鴉嘴!啪!”他心痛不過,
右手狠狠地在臉的位置掐了一下,卻麻麻的沒有什麼感覺。“真的是在做夢嗎?”
他胡亂想著。
他一直窩在手術室旁,眼睛定定的盯著那紅燈,那仿佛成了她的生命的預兆!
漸漸模糊,他應該是睡著了吧!
他看見她了!周圍全是黑暗,她獨自躺在手術室裏一動不動,無影燈下,渾身上下全是鮮血,通紅,都是她喜歡的顏色,她的雙眼緊閉。在她身上有什麼在一閃一閃的!他看清楚了,是一條蛇,有冠的蛇?那冠是紅的,血一樣紅,還在發出閃閃紅光,那蛇也是通紅的,它在她身上纏繞得緊緊的,
還在越來越緊,它在獰笑!它居然在笑!它就是自己那詛咒!他知道,它在忠實地執行著他的命令,但為什麼,他的心也被它束縛得那樣緊、那樣痛!“不!”,那蛇吐著火信,張開大口要將她吞下,他想阻止,他要衝過去……身體一陣搖晃……
“先生……”遙遠的地方隱約有一個和藹的聲音,“不!”他叫出聲來,心在
碰碰跳得厲害。
“先生?”護士小姐輕柔的話語就在旁邊。他醒過來,心還在猛烈
的跳動。
“原來是個惡夢!”他抬頭看看手術室,身體有些僵硬,手術室的紅燈仍
然亮著。
“先生?請先回去休息吧?您累了!”
“不!我在這裏就好!現在幾點鍾了?”他問。
“早上八點。”
“手術已經做了一夜了!她不知好過來了沒有?”他沮喪的想。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又陷入半睡半醒的狀態,他看見她被迅速地推出來,頭裹在雪白紗布裏,身上蓋著白床單一動不動,護士給她吊著點滴。他們靈活地將她推到觀察室中……
不讓她見任何人,“她需要安靜。”醫生把快要瘋狂的他攔住,讓他平靜下來,給他解釋說。
他不知道怎樣回到家的,怎樣打開門,然後發現不知道是誰把她的包遞給了他,一直拿在手上,裏麵是她的全部證件,或許她想永遠離開。
現在屋子裏突然一下靜下來了,暗暗的,沒有一點生氣。他有些奇怪,眼球在眼眶中打轉,驚詫於這屋子的死寂和陌生。
口袋沒煙了,他無意識地又掏了幾下,這才發覺桌上已經堆了一堆已經熄滅煙頭。
他注意到一張清秀的留言放在桌子的一角,是她的。
“現在這已經不重要了!”他想,沒動,頭耷拉著。
……
時間過得很慢,他一直在等醫院的電話,潛意識中又抗拒這等待,害怕到時那裏,電話裏麵又會蹦出什麼怪物,他的怪物。
……
他終於感到好些了,得到醫院的消息,她已經度過危險期了。揪心的痛少了些許,得以用其它來填滿空虛。
現在可忙壞了!什麼補品都準備了一大堆,反正醫生允許她服用的,全都有。
……
她還在睡,一直沒看見她醒過來,負責的張醫生告訴他,“她現在可以聽到外界的聲音,能不能醒來就要靠她自己的努力……如果她一直這樣,不快恢複,恐怕以後就會變成植物人,或者睡得太久後,肌肉萎縮,將再也無法站立。”他呆呆地聽著醫生告戒,無意識地點頭。
……
他一直細心地給她照顧,她靜靜的睡著,就象個夢公主,等待著王子喚醒她的那個吻。他給她講故事,講他自己,講他們倆的愛。她頭上的紗布一直包著,看來她的頭傷得厲害。她睡得那麼安詳,氣息均勻,有時他看著她的安靜,會陷入莫名的恐懼當中,“她可能會變成植物人!”他在擔心,如果她不會醒來,如果沒有她
的歡笑,自己……
……
“我來了。”他輕輕坐到她身邊,她一動不動,安靜睡著。
“我拿了一束丁香,很香!可是護士不讓我帶進來。”他看到她的手,蒼白,柔弱。
“今天外邊天氣很好。”他用手探了一下,冰涼的。
“陽光燦爛,是個出去遊玩的好時候。”他持續不斷的說著,腦海冒出醫生的話“……跟她說話……喚醒她的記憶……”
“你還記得嗎?那天我們去遊華山。天氣跟今天一樣,也是陽光明媚。”
“山頂雲遮霧繞,太陽都照不進來。山路不好走,旁邊就是不見底的深淵,我扶著你,你扶著我。”
“那時,你曾經問我個問題。如果你掉下山死了!我會怎樣?”
“我緊擁住你說,我不會怎樣!當時你生氣了,小臉漲得通紅。”
“但我繼續說,我是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麵,即使用我的生命交換,我也要救回。假使這深淵要將你留下,我會將它填平。”
“你……”
“我還記得你生氣的樣子,真可愛!不知怎麼,我覺得那樣的你才是我最喜歡的。但我不敢讓你生氣,你已經是我生命中的唯一。”
“你還會生氣嗎?……讓我看看。”
他用手背輕柔的摩挲她的臉,隔著層層纏繞罩在臉上的紗布。
“你的臉好燙。臉紅了嗎?”
“在我記憶裏,你是那麼容易紅臉。……”
這病房是單間的特護病房,他將自己搬到這裏照顧她。看他那樣深情款款,讓護士小姐們羨慕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