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出租車在長島酒店正門停下。
前台工作人員穿著熨燙規整的深藍色製服,頭發用網兜盤起來,沒有一絲亂發,微笑著替他們辦理好入住手續,遞上一張房卡。
“謝謝。”江淮寧拿起櫃台上的房卡,牽著陸竽到電梯前。
他按了上行鍵,沒等多久電梯就到了一樓,電梯門“叮”一聲打開,裏麵沒有除了他們以外的人。
陸竽後知後覺地感到緊張,生平第一次跟一個異性住酒店,雖然這個異性是她男朋友。
“江淮寧。”陸竽不知在別扭什麼,小聲說,“我重新訂一間吧。”
“五星級,訂兩間?”江淮寧手臂勾著她的脖子,低頭淺笑,“你的小金庫裏存了多少錢?”
陸竽肉痛,在金錢麵前低了頭:“算了。”
電梯到了十樓,江淮寧手沒放開,摟著她出了電梯,找到房間刷卡打開,滿室明亮的燈光,將一切照得無所遁形。
正對麵是全景玻璃窗,窗簾拉了一半,萬家燈火盡收眼底,如一片彩色銀河。
陸竽看著中間那張寬敞的白色大床,愣了整整十秒鍾,目光去尋江淮寧,他拉下衝鋒衣的拉鏈,硬挺的布料在空蕩安靜的房間裏窸窸窣窣作響。
江淮寧覺察到她的視線,脫衣服的動作進行到一半,頓住,抬眸看過去。
“怎麼是大床房?”陸竽不可置信地問他。
若不是她臉上的表情過於震驚,江淮寧幾乎以為她是裝的,他把衣服丟在沙發上:“酒店難道是我訂的?”
她訂的什麼房間她自己不清楚?
陸竽回想起來,可能是她選錯了:“我說怎麼貴得離譜!”她沒住過五星級酒店,以為普遍是這個價錢,真是吃了沒見識的虧。
江淮寧失笑:“入住都辦理了,不能退吧?”他抬下巴,指著衛生間,“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陸竽還在適應中:“你先洗。”
江淮寧進了衛生間,偌大的空間裏隻剩陸竽,耳邊不多時響起淅淅瀝瀝的水流聲,她坐到沙發上,旁邊放著江淮寧的衣服,屬於他的味道盈滿鼻尖。
她深吸口氣,不斷自我暗示,沒必要緊張,高三一整個學期她和江淮寧住在一起,中間隻隔了一堵牆,現在隻是拿掉這堵牆而已。
陸竽想得太入神,門鈴突然響起,嚇得她肩膀聳了一下,起身走到門邊,門外是標準的服務式用語:“您好,您買的東西到了。”
陸竽從門鏡往外看,確實是酒店的工作人員,她打開門,探出半個身體,服務生雙手奉上一個紙袋。
關上門,陸竽看紙袋裏的東西,一次性內褲、幹淨的襪子,還有一瓶卸妝水——去電影院前她化了個妝,需要卸妝。
江淮寧想得好周到,她都忘了自己沒帶任何東西過來。
衛生間的門哢嗒一聲,江淮寧出來了,沒穿酒店提供的浴袍,他帶了自己的衣服,長袖長褲睡衣。
他拿著毛巾裹在頭頂來回揉搓,潮濕的頭發淩亂到打卷兒。
兩人隻有短暫的眼神交流,陸竽躲去了衛生間,洗完澡,房間裏的大燈關了,留了床頭上方兩盞暖橙色的壁燈。
床上兩個枕頭,江淮寧用了一個,陸竽自覺繞到另一側,掀開被子躺下來,兩人中間隔了一尺的距離。
陸竽呼吸緊了緊,盡量自然地開口:“我關燈了?”
江淮寧沒出聲,陸竽扭頭,他眼睛閉上了,呼吸平穩,已經睡著了。起那麼早從北城坐車趕到關州,很累吧。
陸竽動作幅度變輕,手肘撐起身體按下燈光開關。窗簾遮光性能好,窗外一點霓虹燈光也沒漏進來,視線裏除了黑色,再也看不見其他。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躺下,緊繃的身體還未放鬆,一條胳膊從頸下穿過來,她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陸竽心跳加快,聲線不穩:“你沒睡著?”
“快睡著了。”
“哦,是我把你吵醒了。”
江淮寧壓著嗓子輕哼一聲,臉埋進她頸窩裏,手掌按在她腰間:“怎麼走了又回來了?”
陸竽知道他在問什麼,翻過身麵朝他,他們之間距離太近了,她幾乎貼在他胸口,能聽到他的心跳聲,跟她的一樣快,哪裏像快睡著的狀態。她聲音悶在他懷裏,低柔而輕緩:“你怎麼沒讓出租車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