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她的抱怨,尹逍慕沉默了起來。
黑暗中,裴映寧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從他低沉的氣息中能感受到他心裏裝著事。
他性格是內向,但那是對外,對她,他很少沉默寡談的。所以麵對他此時的沉默不語,她有些著急。
“怎麼了?是我哪裏說得不對嗎?”
尹逍慕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低聲道,“若父皇真有傳位給十皇子的心思,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大王兄醉心權勢,二王兄爭強好勝,不論他們二人誰繼承皇位,對其他皇子公主都不利。何況父皇正值壯年,想讓他禪位,幾乎不可能。十皇子尚幼,悉心栽培,說不定是個好苗子。”
他這麼一說,裴映寧哪還有不懂的?
對十皇子尹子凜,她其實挺有好感的。小家夥正值熊孩子的年紀,可舉止有禮,從容不迫,絲毫看不到他身上的頑性,反而穩重得像個成年人。她不覺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有這樣偽裝的本事,要麼是他生來便如此懂事,要麼便是身邊的人教育得當。
像這樣乖巧懂事的孩子,就像他說的,如果悉心栽培,說不定將來真能做個明君。
要是讓尹懷宇和尹淩南這二人當了皇帝,有些後果那真是肉眼便能見到,根本猜都不用猜。喵喵尒説
而且以他們和那二人的過節,誰上位第一個要對付的都可能是他們夫妻!
把這些事理順後,她一下子豁然開來,與其糾結那些有的沒的,不如暗中劃水,能與德妃母子好好相處便好好相處,處不來再調轉船頭就是。
“行,那我就看著辦吧。隻要他們母子品行端莊,我還是願意同他們往來的。”
“記得,來往歸來往,但也不必委屈自己。”尹逍慕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嗬嗬!你覺得我是那種能受委屈的人?”裴映寧忍不住失笑。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她突然問道,“我們不用去朝華宮看看嗎?”
“不用。”似是猜到她在擔心什麼,尹逍慕隨即又補充道,“娘吃不了虧的,除非父皇也想變得‘不能人道’。”
聞言,裴映寧將頭埋在他頸窩裏悶笑。
不過有他這話,她也能放心了。
說了這麼久的話,尹逍慕都還沒好好檢查她,這會兒似乎才想起她肚子裏還揣著個小的,於是手掌輕輕放在她小腹上。
裴映寧笑道,“放心,你女兒好著呢。可能是宮裏的夥食太好了,這兩日她沒折騰我,害喜的反應都沒怎麼有。”
“那她一定隨我,懂事。”
“……”
啥意思?隨他就叫懂事,意思是她不懂事?
“咳!”尹逍慕突然不自然的咳了咳,摟著她的手臂輕輕拍了拍她,“時候不早了,睡吧,明日說不定有好戲看!”
裴映寧能說什麼?孩子還沒出生,難不成她還能為了孩子像誰而跟他幹一架?
……
朝華宮。
汪崢跪在龍床邊,看著那張去世過年已經隻存在記憶中的臉,整個人猶如石化般,張著嘴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王勵年輕,前幾年才被尹承佑提拔到身邊做事,對於‘瑜妃’,他最多聽說,完全沒想到已經去世二十年的人會如此複活在眼前,即便他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這一刻也是震驚到不知該如何反應。
最重要的是,這位瑜妃娘娘去世都二十年了,看起來卻隻有二十多歲,更別說容貌了,說傾城傾國都不誇張。明明她一身素白,什麼脂粉也未施,什麼首飾也沒戴,可超凡脫俗得就跟仙子下凡一般。
駱詩瑜看著他們二人傻住的神情,紅唇輕挑,“就是你二人大老遠的跑去夷霖城給我兒媳添堵?”
她不開口則以,她這一開口,汪崢和王勵猶如驚雷劈在頭上,都忍不住震了一下,緊接著低下了頭。
“瑜兒……”尹承佑激動地下龍床。
可不等他靠近,駱詩瑜便美目一眯,冷聲道,“皇上請自重,除非你不想要解藥了!”
尹承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瑜兒,當年是朕沒能保護好你,朕早就知道錯了。你既然回來了,就別走了行嗎?”
“是啊,當年你沒保護好我,任由你的皇後栽贓誣陷我,如今我的兒媳還要受你們欺負,我能不回來嗎?”駱詩瑜嗤笑,“我現在不但要回來,我還要把當年的帳討回來!就是不知皇上如今可大權在握,是否還要看那些老東西臉色?不過,就算皇上同當年一樣窩囊,我也不打算忍了。再有個把月,北攏國使者就到京城了,到時我就看著,有幾個老東西能活下去。”
“瑜兒……”尹承佑眉心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