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師傅(1 / 2)

“景年,你六叔就是愛裝大尾巴狼,我和你爸媽一起工作了這麼多年,還能不照顧你啊!”

孫處長一邊甩著手,一邊說道。

“謝謝孫叔,我父母在世的時候總是提起您,說您文采出眾,還寫得一手好粉筆字,寫個板報都不用描邊,稿子寫得更是多次獲得部裏領導的讚賞。”

陳景年點頭應是,嘴裏的好話更是不打喯地往出冒:“我剛畢業,以後就是您的兵了,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您可得多批評。”

“什麼對的錯的,咱們爺們的關係不說這個。”

孫處長整了整衣服,拿起掛在鉤子上的帽子,戴好後擺了下手,“走,我帶你去放映組,你跟著咱們處放映組老劉學放電影,別看老劉歲數大了,又有老胃病和風濕,但是這放電影的手藝可一點都不潮。”

陳景年側身讓孫處長先走,出門後又把門帶上,跟著走出了辦公樓。

放映組離宣傳科不遠,在辦公樓後麵的廂樓。

兩人還沒進樓呢,就聽見裏麵有人在哼著小曲:“……三江口數不盡百樣舟船,好春光早來到長江兩岸…..”

陳景年對這段唱詞非常的熟悉,前些年總聽他幹爸趙長順唱來著,是出自一部名為《蝴蝶杯》的河北梆子裏的經典選段。

“這老劉不擺弄放映機的時候就愛唱兩句,還真別說,這味真足!”

孫處長在走廊裏停了片刻,等裏麵的人唱完了一個小段才推門走了進去。

“處長,您大駕光臨啊!”

“老孫。”

兩句話從屋子裏傳出來,陳景年聽出了第一句話是許大茂說的。

“小陳,來,進來。”

“哎。”

陳景年在孫處長的招呼下,連忙走了進去。

“這是新來咱們宣傳處的小陳,陳景年,高中畢業,他父母也是咱們廠的,廠子把他安排在咱們放映組,老劉你帶帶小陳,讓他給你打打下手。”

孫處長拍了拍陳景年的肩膀,大聲介紹道。

“處長,您就放心吧,我們都是一個院的。”

許大茂的豬腰子臉笑成了一朵花,轉頭又對陳景年說道:“斧子,前兒看見你,你怎麼不跟你許哥說呢。”

“劉叔兒。”

陳景年剛向老劉行過禮,扭頭苦笑道:“我聽領導安排,也是才知道分到咱們宣傳處來了,許哥。”

“那行了,你們聊吧,我回去了。”

“我送您,處長!”

許大茂保持著露著八顆牙齒的笑容,上前把房門拉得大開,還雙手一起做著請的手勢。

陳景年緩了半步,跟在老劉後麵來到走廊,把孫處長送走了。

“我去後麵庫房問問電線到沒!”

許大茂看著孫處長出了門,扭頭說了一句後,就顛兒了。

“師傅,您看有什麼是我能幹的。”

陳景年打蛇上棍,後撤半步,開口問道。

老劉愣了一下,轉瞬又恢複如常,開口說道:“咱們都是些和放電影挨著的活,小陳,你高中畢業,沒接觸過這些吧。

“沒有。”

“那就先從晾片開始吧,今兒天氣好,你幫我把老片子晾晾。”

“好。”

陳景年跟老劉邊說邊往屋裏走,在老劉的指揮下,從櫃子裏拿出一摞鐵盒子,打開後交給老劉。

老劉接過電影拷貝,找到片頭抽出了一段,然後把拷貝掛在一個老式的放映機的一個帶圓盤的支臂上,又把膠片穿過一係列的部件,並在幾個齒輪上卡好。

“這是一部報廢的SL產的老五四,咱們南京產的長江200就是參照它做的,這個是輸片板,那個是接片版,有人叫法不太一樣,但都是這麼個意思……”

老劉說話時的聲音要比唱曲的時候小,動作很輕,每個步驟都像是經過千百次演練似的。

邊說邊介紹放映機的兩個支臂,以及一些部件。

陳景年沒說話,而是連連點頭。

“現在是晾片,我把膠片過一遍,看看藥水和膠水有沒有粘到一起的地方,然後再倒回來。你記住上拷貝的時候要左手持片夾,右手持片頭,影像朝下,片孔靠懷,這樣放的片子才是正的……”

老劉邊說邊用手搖動著一個手柄,輸片板上的拷貝緩緩地轉動起來,經過老劉那布滿老繭的手,裏麵的膠片也被一點點傳送出來。

陳景年彎腰站了半天,發現老劉那雙關節有點變形的手會不自覺地微微抖動,而膠片卻絲毫不動。

他轉了一個方向,才看清老劉的手指縫是虛合著的,始終和膠片保持著些許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