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族長雨夜尋,細分天下事(1 / 2)

臨近十五,夜空中懸著的彎月漸至飽滿,但今晚雲翳厚重了許多,月色若隱若現,起了一陣風後,夜闌小雨紛紛落,淅瀝瀝的雨聲,沁入了寂靜的餐室內。

青銅雁魚燈散發著柔和的光線,暈黃就鋪滿了整間餐室,長條形的食案上擺著幾道應季時令蔬菜,韭菜、芹菜、豆芽以及農戶送來的新鮮鯽魚,鮮美的食材往往隻需簡單的烹飪,配料反而顯得多餘。

蕭欽之與蕭韻之打鬧嬉戲了一陣,移至餐室,規矩的坐在食案的南側,蕭母坐在北側,花姑、蔓菁與木槿則是稍後在另一處用餐,封建禮法深入骨髓,尊卑有別。

蕭母是出自清河崔氏分支,自小守禮,跪坐姿勢端正,食不言,連帶著兒女們都受其影響,便是古靈精怪的蕭韻之,吃飯時也得收著性子著,細嚼慢咽。

窗外的雨聲淅瀝瀝,燭火下的晚餐靜悄悄,也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蕭母吃了半碗,擱下了竹箸,慈愛的目光與柔和的光線相互交融,落在了一雙兒女身上,不覺會心一笑,這尋常的溫馨一幕,便是幸福。

餐室的西側有一間小道場,終年供奉天師道“三清”,有的還同時供奉“四禦”,蕭母是一個虔誠的天師道信徒,信“鬼神”之說,自蕭欽之之前落水後,每天晚餐後都要去上香祈福。

從蕭欽之三姐弟的名字就能看出,名字後綴“之”字,這是天師道信徒的標誌。因天師道信徒入教需繳五鬥米,故又名“五鬥米”教,魏晉人大多信奉,即便世家大族也不例外,亦如王羲之和他的幾個兒子,名字都後綴“之”字。

餐後蕭母離去,蕭欽之兩兄妹免不了互相打趣幾句,隨後蕭韻之與花姑去洗浴,蕭欽之則是在回廊上看了一會雨,便回了“夜散室。

沒有手機,沒有網絡,漫漫長夜,無心睡眠,唯有窗外的雨聲作伴,蕭欽之果斷提起筆,繼續練“顏楷”,書法一道,天賦是其一,毅力尤甚,世間八萬字,唯有“苦”字不最難得。

這是一條孤獨的路。

蕭欽之一口氣寫滿了三張紙,方才停下筆,直起了身子,轉著手腕歇歇,抬頭一瞧,隱約看到門前的回廊上似是站著一個人。

待蕭欽之走出門去,才看到族長蕭清抱著棋盤,提著兩壺棋子,一邊聽雨,一邊屋外等待,春雨打濕了他的衣袂,浸透了他的鞋襪。

族長蕭清聽著聲響,回過頭來,看著置身於燈火裏的蕭欽之,笑道:“寫好了?”

蕭欽之沉默應對,心裏慪氣,往日裏存在感極強的族長,今天非必要不出聲,成了一個旁觀者,怎能讓人不惱?

隻是點點頭,引族長進屋裏來。

蕭清也不惱,笑嘻嘻的坐下,擺開了棋盤,遞過黑子,道:“先來一盤,才是要緊。”

蕭欽之不作聲。

烏木書案上空餘地不多,兩人撿著紙張筆硯,想騰出一塊地方,忽然,蕭清停止了動作,撚起一張紙,湊到了燈下,眯著眼仔細瞧了瞧,大感意外。

“顏楷”氣勢磅礴,剛進有力,雖然蕭欽之還遠遠達不到這份功力,但展現出的新意,別具一格,族長蕭清端詳了許久,心靈震撼的同時,也一眼就看出了痹症所在,尚未成熟,略顯稚嫩。

不過再一想,蕭欽之才十四歲啊,何愁時日呢?

...

屋外的小雨依舊淅瀝瀝的下,燈火下的兩人對弈,但聞落子聲,且聽雨聲,靜謐安逸,但棋盤上卻是殺機四顯,今晚的蕭欽之很安靜,然進攻欲望異常強烈,黑子分目必爭,無一絲謙讓。

“誒...”族長蕭清無奈棄子,卻是笑道:“欽之,可是為那十頃地的事,生我的氣?”

蕭欽之繼續不作聲,說不生氣是假的。

族長蕭清捋著須,徜徉道:“你十四了,有些事該讓你知道,非我不言,乃是各種緣由,不足以道出,且聽細細道來......”

這個雨夜,族長蕭清徐徐道出,開始給蕭欽之講解一些社會層次的知識,也讓蕭欽之更加的了解所處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