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崔老頭的指點,族長渾身幹勁滿滿,與六叔交待完了家中之事,次日一早,輕裝簡行,著輕舟一艘,奔向京口,一來一回,至少五、六日。
六叔也不閑著,帶著築房技工,在鳳棲湖的蘆葦蕩那一片,開始除草,整理地基,建造宗祠,忙的不亦樂乎。
而蕭欽之呢,自從與胖老八,蕭書三人被捉了以後,便被迫開始了極其規律的學習生活,每日早晨上仙人台練曲,上午在道觀學“玄”,下午在崔老頭這裏學儒,晚上則是練字為主,且大姐蕭藴之伴讀至亥時。
是的,讓大姐蕭藴之伴讀,這個餿主意也是族長出的,經過蕭母同意的,故蕭欽之一天到晚被看的死死的,除了讀書就是讀書。
數日一晃而逝,明天是月半十五,又是清明,故今晚的月亮特別圓潤,皓月當空,銀輝漫散,有絲絲縷縷蟲鳴風聲,穿堂而過,清新怡人。
清爽的夜,暈黃的燭火,淡淡的蘭花香,一想到明日休沐,蕭欽之心情倍好,估摸著快到亥時了,索性擱筆,揉了揉酸酸的手腕子。
練字是個苦差事,懸腕練字更是力氣活,講究的是一個“穩”,方才能在落筆時,遊刃有餘,運筆流暢,字體線條肥瘦均勻。
淡淡的蘭花香飄了一陣又一陣,蕭欽之循香望去,燈影下的簫藴之,正在聚精會神的插花,幾株盛開的文心蘭,清而不媚,麗而不嬌,是亮麗而不美豔的黃色,似是穿著鵝黃衣的美人,經過燈火一照,反倒有了一絲羞澀味。
細竹篾編製成的插花瓶,鏤刻中空,黃色的文心蘭為主角,配上紅掌、百合、飛燕草、天門冬修飾,像是一群五顏六色的女伶將羞澀的鵝黃衣美人擁簇在其中,伸出雙臂,拂動長袖,微風乍起,似彩蝶輕歌曼妙舞翩躚,刹是好看。
主黃配白,輔以綠底,點點紅色點綴,不同的色彩,集結在一隻小小的插花瓶中,呈現出了一場視覺盛宴,甚是新奇。
“寫好了?”蕭藴之側眸凝望。
“嗯。”蕭欽之很是好奇,指著插花,問道:“阿姐,你何時會的?”
“無聊之作而已。”蕭藴之隨口語,蹙眉細細打量後,修改了一二處,將完工的插花置於蕭欽之的書案右角落,放在不易夠到的地方。
“既然如此,明天我休沐,又是清明,不若出去遊玩踏青,整日悶在家裏,都要發黴了。”蕭欽之說著,忽而想起了一樁舊事,神采奕奕,道:“阿姐,我們明天去采茶吧。現在的茶,膏味太重,掩去了茶原來的清香,豈不是本末倒置。我上回見古書有古法製茶,隻需采摘新鮮茶葉,攤曬晾幹,烘炒幹燥即可,飲時隻需少許茶葉,注入沸水浸泡,便可聞的清新茶香,淡雅怡然。”
“順便帶上小蓉兒與韻之,閨閣書房比之親靜自然,兩者並不矛盾。”
蕭藴之盈盈一笑,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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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一帶,飲茶曆史悠久,名茶碧螺春就產自吳郡的洞庭山,其名最早稱之為“洞庭茶”,明前采摘最是適宜,茶樹鮮葉,蒼翠欲滴,一芽一葉,形如雀舌,乃是頂級“碧螺春”的原料。
武進距離吳郡,中間隔著晉陵與無錫,不是“碧螺春”的產區,但受到吳郡影響,故本地也有飲茶的曆史,大多於各家莊園內部,小規模種植,自製自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