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一場大雨,讓這個夏夜,格外的舒適宜人,清新的空氣,帶有一絲泥土的芬芳,在夜色的遮蔽下,忽然就有了一絲神秘感。
或許心裏作用使然,或許是遠方來客來的突然,或許是這個夜晚真的發生了某些不為人知的改變,然蕭欽之卻是沒在意,隻張羅著客人飯後飲茶暢談。
李郎中說滿穀的肋骨還沒長好,需再過一些時日方才能長結實,現最好不要動彈,免得錯了位,故滿穀還在李記草堂修養,蕭欽之就不得不幹親自斟茶倒水的事。
這間院子不大,院裏種植著一些綠植,右邊是臥房,中間是一個穿堂大廳,左邊通一個大書房,蕭欽之剛搬來沒多久,隻增添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具,故房內看起來很簡單樸素與空曠,唯有書房裏,滿滿當當的書,顯示出一絲豪華感。
晚飯後,趙氏兄弟主動接過了洗刷餐具的善後工作,而趙芸菲、徐彬等人都各自回了院子,約莫是覺得陳氏兄弟不像是好相處的人,又因身份相差懸殊,免得自討沒趣。
陳談之一來就處處與蕭欽之不對付,蕭欽之可不慣著他,懟的陳談之啞口無言,但也隻有蕭欽之敢如此不顧忌,其他人可不敢,沒這膽子,依舊忌諱於身份的懸殊。
至於陳韞之就更不用說了。
你不能說她是孤傲,倒更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一舉一動都顯示出豪門大戶的氣息,讓人止不住的產生距離感,就好比,貧窮的人吃糠咽菜,是因為肚子餓沒辦法,而陳韞之吃糠咽菜,就是在體驗生活的樂趣。
徐邈敏銳的發現,陳韞之的目光隻在蕭欽之的身上逗留過,其他人皆是一瞥而過,仿若無人能入他眼,縱使有些許言語波及,陳韞之也隻是淺談即止。
隨著夜晚的來臨,徐邈愈發的確認了,陳韞之的眼中隻有蕭欽之,因為蕭欽之在烹茶,而陳韞之竟然主動伸手幫忙,一個洗茶具,一個煮水,且有說有笑。
驀的,徐邈的心裏,升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莫非陳韞之有獨特的癖好?
是了,大家族的子弟,從小接受各種文化的熏陶,見識與眼界都不是寒門子弟所能比擬的,有這種愛好,不稀奇,哪個大家族不養幾個嬌柔男伶?
且說,蕭欽之身子骨纖瘦,麵容俊秀,黑發如瀑,眉眼如畫,不施粉黛而白皙,有富麗才氣饒之才華,淩雲自飄飄之瀟灑,端的是個好男伶的選擇,隻是蕭欽之能接受麼?
根據徐邈的了解,蕭欽之性取向,十足的正,不可能歪,因而徐邈在心裏默默為蕭欽之捏了一把汗。
“仙民兄,該你落子了。”陳談之道。
“哦!”徐邈收回了憂慮的目光,落下了一子。
客廳中的燈光明豔,下方的一方書案上擺著一張棋盤,徐邈與陳談之正在手談,相較於陳韞之的高冷,徐邈更願意與陳談之打交道。
徐邈不似蕭書,圍棋啥也不懂,就靠邯鄲學步而來的三板斧,徐邈正兒八經的從小隨徐博士學棋,近些天更是在無事時,時常與蕭欽之對弈,眼見的棋藝大增,可能不比陳談之棋力高,但陳談之想勝,也得大動腦筋。
故倆人在棋盤上,下的有來有回,棋逢對手。
另一邊,在等水燒開的間隙,蕭欽之也與陳韞之說著話,聊著天,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凰鳥尋夫”,實在是太傳神了,都已經傳到了會稽。
陳韞之側靠著梁柱,眉宇舒緩,凝眸相視,淺語道:“欽之兄,何時見得凰鳥,可記得長什麼樣?”
“哈哈哈——”蕭欽之無奈的笑著,都怪崔老頭與胖老八,且這事也沒法解釋,越解釋越糊塗,總不能說是家裏人瞎編篡的吧,有損名聲,故隻好厚顏無恥的說道:“我那時還小,哪能記得那麼清楚,隻記得是一隻好大的鳥,能吐人言。”
陳韞之微微抿嘴,含笑道:“欽之兄屬水?”
“我哪知道這個,是千老道說我屬水。”
“欽之兄哪年生?”
“建元元年。”
陳韞之掐指默算,笑道:“癸卯,乃是水命,屬於長流水命,千天師說的不錯。”
剛好水已燒開,蕭欽之支開了話題,實在不想繼續下去,免得惹出什麼莫須有的來了,岔開話道:“飲茶品茗,這等明前清茗,我也為數不多了,雨前與炒青又差了一絲韻味,錯過了,隻能等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