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的表情看起來倒還算鎮定。
雖然不知道此刻他心裏的真情實感,但臉麵上看起來,還算好的了。
梁以開的大臉飛快探過去,就差直接貼到料子上頭去。
左看看右看看,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楊八斤眯著眼睛看向王嶼,一臉的耐人尋味。
王嶼將大坨的料子扯回自己麵前,轉身擺在切機相對平坦的邊角上。
一邊細細打量一邊說道:“跟我預計的倒是存在些偏差。”
“這偏差可有點大。”同行大哥開口糾正,“買回去的人豈不是要虧到姥姥家。”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
這是他最想表達的中心思想。
原本跟老陳劍拔弩張的競爭關係,倒瞬間沒了。
人與人之間破冰的重點,原來竟然是給對方製造足夠的優越感。當他覺得自己能站在高處悲憫的看你時,敵視自然消弭。
王嶼什麼也沒說,半句沒為自己辯解,直接摸出手電打燈照了上去。
光柱穿過白色的玉肉,直達更深層次。
原來看上去隻是帶了層底色的玉肉,其實本是沒有顏色的。之所以看上去帶了一層底色,完全是因為被下麵大團色塊映襯出的色暈。
“色帶越往下走,偏離了原本的走向,向內側偏移了大概幾公分。這一刀切的有些可惜,白白浪費幾公分。”
王嶼搖了搖頭,臉上惋惜的神色清楚可見。
老陳臉上的表情不經意又鬆弛下來。
盡管表麵看上去保持著鎮定,但其實剛才心裏還真有那麼一瞬間傻眼來著。
在外人看來,他不是瘋了就是見鬼了。
連料子皮都沒看到,開口就敢跟人賭幾百萬的東西。
狗血的一批。
但隻有老陳自己知道,為什麼會頭腦一熱應王嶼賭約。
市場永遠是根據供需關係,來決定誰是甲方誰是乙方。
角灣甚至佤城,從來不缺像自己這樣,賭石買料切漲再賺錢的商家。
隨處可見。
鮮少有人人能做到像王嶼這樣,飛快適應角灣的規則,並從中殺出一條隻有他自己能走出來的血路。
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王嶼,但絕大多數人都需要有王嶼。
這麼說吧,如果王嶼能對他產生足夠好的印象,勢必就能有更多賺錢的機會。
比起跌跌撞撞在市場上撞得頭破血流來說,王嶼這,算是他能走的為數不多的捷徑。
在剛才以為切垮的那一瞬間,老陳心裏也曾反複被兩個截然相反的念頭所控製。
“口頭交易畢竟隻是口頭上的不是嗎,既然隻是口頭上的,那……”
“口頭交易怎麼了?賭石這一行,口碑跟信譽那可是跟命差不多的。今天放王嶼鴿子,那可就是自己把門給親手堵上了。”
“堵上又怎麼了?就這塊賭垮的料子來看,他賭石的本事也沒傳說中那麼神乎其神。放他鴿子怎麼了?那可是兩百八十萬!不是兩百八十塊錢。瘋了吧?多少人一輩子都賺不到兩百八十萬!犯得著跟舔狗似的這麼上趕著倒貼別人嗎!”
是的,人都是趨利避害占主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