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還未說話,章清已忍不住跳出來,指著桑落姐弟吼道:“敢對我母親無禮,來人!把這對偷東西的賊趕出去!相府容不下這兩個賤種!”
沒有丫鬟婆子上前。
這裏是寧壽堂,沒有太夫人吩咐,沒人指揮得動這裏的仆婦。
“大表姐好大的氣派,喊打喊殺,當真不將太夫人放在眼裏。”汪思柔再忍不住,掙脫章氏,下場對章清道。
“怎麼,你想護著這賤人?還是偷我釵子也有你一份!”
汪思柔有章氏撐腰,有底氣的多。隻見她一派真誠,仔細回道:“大表姐放心,我河間汪氏,不缺那兩片翠鳥的毛,區區一支釵,我還不放在眼裏。”
章清被連諷帶刺,氣得倒仰,卻又反駁不得。
眾位表小姐平日裏最不喜汪思柔的茶裏茶氣,此刻聽來卻隻覺解氣。
雖然證據確鑿,桑落姐弟大約手腳的確不幹淨,可李氏母女太過咄咄逼人,對比桑落姐弟的落魄可憐,尤其是眾人先前已被冤枉一波,心中不自覺便有了偏向。
甚至私心裏希望此事有反轉的也不在少數。
廳堂上,汪思柔和章清持續對線,廳堂外,章熙支開仆從,從窗外的縫隙往裏看。
隻見桑落蕭索而立,如懸崖峭壁上盛放的冰山雪蓮,聖潔而莊重。從前隻知她狡黠,愛使些小伎倆,慣會偽裝柔弱。
原來她也有這樣颯爽堅毅的一麵。
為了弟弟,她倒是豁得出去。
一般可憐無依的表小姐,誰敢跟當家主母這麼叫板?
章熙低頭一笑,他們家這位嶽姑娘,看來是不需要他救了。
桑落對周遭發生的事情充耳不聞,她盯著李氏,從懷中取出一片絲帛,對著李翊君揚了揚,淡淡道:“三月二十一日晚,在郊外王家別……”
“嶽桑落!”
李氏聲音尖銳刺耳,汪思柔和章清吵嘴的聲音都被她壓了下去。
盯著桑落手中的絲帛,李氏扯了扯嘴角,強笑道:“今日的事兒或許是誤會……”
這話一出,四下皆疑。
李氏方才嚷得那麼凶,咬得那麼狠,此時忽然轉了態度,眾人都不知所以,唯有門外的章熙一片淡定。
桑落仍是那一句話,“我弟弟絕不會偷竊,向他道歉。”
“娘!”
章清扔下汪思柔,跑過去握住李氏不停顫抖的手,憤怒又不解。
她不知母親為何突然向嶽桑落那賤人服軟。
滿屋子的人都看過來,李翊君的臉漲得通紅。她知道自己若向嶽桑落姐弟道歉,便成了今日最大的笑話,清姐兒和整個二房也會跟著丟臉。
可她若是不道歉……
何四自那晚在王家別院失蹤後,她一直擔驚受怕,過了這麼久,嶽桑落一直隱忍不發,她以為,以為何四隻是沒有得逞,自己跑了。
何四是她的奶兄弟,她嫁進章府時奶娘一家都跟著她陪嫁過來。若不是二老爺成婚後一個小妾接一個小妾往家裏納,她也不會犯下錯誤,跟何四……
如今桑落那賤人手裏攥的,正是她與何四情濃時,親手贈給何四的絲帕!
其他事情還好說,若是此事被抖出來,她怕是沒臉活在這世上。
眼見眾人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桑落虎視眈眈地逼著她,清姐兒憤怒又祈求地看著她,李氏痛苦地閉上眼睛,將心一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