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說郡主勤心禮佛,看來傳言非虛啊。”
那婦人身形豐滿,圓潤飽滿的臉上透露著讓人難以拒絕的祥和與貴氣。她說完見鍾玉卿看自己的眼神有幾分迷茫,倒也不生氣,笑著解釋說:“我家老爺年前剛升任了宗正寺少卿,當時郡主還派人送來了賀禮。隻不過隨後又是年節,這一耽擱就沒有登門致謝,今日能在這裏遇上,實在是幸會。”說著又給鍾玉卿行了個謝禮。
宗正寺少卿,那便是四品大員了。
經她一提醒,鍾玉卿立馬就想了起來。年前原任禮部員外郎的孫勵文遷任宗正寺少卿,這種連升幾級的跨領域提拔在京城裏傳唱一時。
越國公府原本是與孫家沒什麼交集的,然而大家都住在京城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既然知道了,多少要有點表示。偏偏她那陣子正在忙著籌備夏侯紓的及笄禮,就隻讓手下的人按府中的慣例送了賀禮去,連孫家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後來派去送禮的人回來稟報,說孫少卿的夫人姓劉,是個和藹可親,八麵玲瓏的人。
鍾玉卿微微頷首:“孫少卿新官上任,又身居要職,自然是有許多事要忙的,劉夫人不必客氣。”說完又看向她身旁一臉嬌羞的女孩,“這位便是令嬡吧?”
“正是小女。”劉夫人喜上眉梢,轉頭對女兒說,“嘉柔,趕緊見過郡主。”
那女孩兒立即向鍾玉卿屈身行禮:“小女孫嘉柔見過郡主。”
見此情狀,夏侯紓也不得不順勢代母親向對方回了個禮。
“孫家的姑娘果然是溫柔嫻靜,知書識禮,有大家風範。”鍾玉卿目光柔和的望著孫嘉柔,示意身後的慶芳遞給她一個荷包,“是幾枚戒指,孫姑娘拿去戴著玩吧。”
孫嘉柔回頭看了母親一眼,得到首肯之後才接過去,又道了謝。
劉夫人立馬就招了身邊的一個女使過來,也拿了一個荷包給夏侯紓。
夏侯紓道過謝,便將荷包交給了雲溪。後來雲溪告訴她,那是一袋金錁子。相對於鍾玉卿送出去的幾枚鑲各色寶石的戒指,倒也不算厚重。
劉夫人大概是覺得都互相送了見麵禮了,就算是熟人了,立馬就親親熱熱地拉著夏侯紓的手,笑眯眯將她一通誇讚,溢美之詞層出不窮,仿佛一本活的禮讚寶典。
夏侯紓默默聽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也不知劉夫人是怎麼做到在聽了自己方才那樣的說辭後還能昧著良心說出這些漂亮話來的。
鍾玉卿眉眼彎彎,統統笑納。
劉夫人像是受了鼓舞似的,態度越發熱切,話語之間越發親昵,說著說著就邀了鍾玉卿去旁邊的樹蔭下乘涼。
鍾玉卿有片刻的猶豫。這一路來,車馬顛簸,又沿途跋涉,她早就累了。可宗正寺掌管皇族事務,最是注重禮儀倫常,而劉夫人是宗正寺少卿的家眷,又是個能言善辯的,萬一她哪天無意間將夏侯紓方才的狂妄之言說了出去,豈不就壞了女兒的名聲?
她略一思索,便讓隨從先去跟寺裏的知客和尚打個招呼,提前安置好行李,自己則應了劉夫人的邀約,到一旁的石凳上歇腳喝茶。
夏侯紓對長輩們之間家長裏短東拉西扯的寒暄並不感興趣,但又不能走,隻好一心一意地從周圍找點樂子消遣時光。
眼瞅著在菩提樹下掛紅繩的女孩子越扔越沒力氣,紅繩也掉了很多在地上,她恨不得衝過去幫幫忙。不過那兩名少女也很快就如願以償地掛完了紅繩,帶著隨侍的仆婦意氣風發地離開了。
不知她們的姻緣是否真能像各自期待的那樣美滿幸福。
夏侯紓望著她們離去的的背影暗暗思忖著。
鍾玉卿早就看出了夏侯紓心不在焉,聽著劉夫人話裏話外都沒提及夏侯紓的言行不妥,倒也鬆了口氣,便打發夏侯紓先去佛堂求簽。
劉夫人聞言,也讓她美麗嬌羞的女兒跟夏侯紓一起去求簽。
孫嘉柔也是才過及笄,比夏侯紓小一個月,模樣生得標致,身形卻極為纖瘦,仿佛一陣風都能將她吹倒。
她身著一件淺黃色的對襟儒裙,外麵罩著一件繡著梅花的粉白色薄衫,與裙擺上的點點梅花交相呼應,將她襯得膚白如雪,嬌嫩可愛。
大概是孫家禮教森嚴,孫嘉柔雖然氣質不俗,卻靦腆得很,清澈的眼睛裏總是含著一絲小心翼翼和憂愁,再加上身子嬌弱,一路上都由婢女緊緊攙扶著。
兩人隨便聊了幾句就再也找不到共同話題,隻好各自沉默。
日頭越來越毒,長長的求簽隊伍似乎並沒有向前挪動的跡象。
孫嘉柔在太陽下曬久了,嬌弱的身子搖搖欲墜,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能站穩,隨身伺候的兩個婢女嚇得大氣不敢出,趕緊扶著她到一旁去休息了。
夏侯紓對孫嘉柔的嬌弱很是詫異,可兩人畢竟是初次見麵,她也不好多問,不由得撇撇嘴,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她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的汗,然後眯著眼睛抬頭看了看,晴空如洗,萬裏無雲,連隻路過的飛鳥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