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紓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性格孤高桀驁,又冷言寡語,情緒變化無常,甚至還有點拎不清形勢,可卻長著一副好皮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了下來,連風都安靜了,周遭的紛亂逐漸遁入了另一個世界。隻有他們彼此凝視著對方,並企圖將對方看透。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麵對這麼一張個性分明,除了冷淡和疏離,絲毫不給人任何粗魯無禮的印象的容顏,夏侯紓一時間竟找不到任何詞彙來形容他不同尋常的美,像是戲文裏的男主角。
她的腦子裏就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戲文裏關於報恩的橋段。
聽說江湖人士最是重情重義,講究有諾必踐,有恩必報,尤其是這種如同再造的救命之恩,那就更要誠心相報。隻要不違背俠義原則,受益者基本上是有求必應,哪怕是讓他們把性命交出來。
夏侯紓倒不期待他能以命相報,隻是覺得戲文裏的情節過於空洞和虛幻,倒不如聽聽現實裏的情況,畢竟人性最是難測的。
尤其是像眼前這位眼高於頂,目空一切的男人。
他會領情嗎?知道感恩嗎?
如果會,又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表達感激?
夏侯紓認認真真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露出一臉壞笑,大著膽子調侃道:“不如你以身相許?”
這話帶著點匪氣,是正經人家的女孩子都不會說出口的措辭。
夏侯紓原以為紫衣男子會驚訝、生氣,甚至憤怒,並狠狠地斥責和嘲諷她無恥下流,有傷風化。可他非但沒有覺得唐突,反而笑得更加絢爛了,浮在眼眸裏的那層堅冰瞬間化為虛無,如一片汪洋大海,波光粼粼的海麵映著滿天繁星。
他看著夏侯紓,柔聲問道:“此話可當真?”
果然,假流氓不如真流氓,假流氓見了真流氓還是得繳械投降。
夏侯紓自歎不如,趕緊深擺擺手道:“開個玩笑罷了,不必當真。”
“難道姑娘又不想讓我報恩了嗎?”偏偏紫衣男子並不罷休,還一副勤學好問的樣子,“你不是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嗎?”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夏侯紓趕緊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極力表現自己的無私和大度。且不說她不是這麼沒有原則的人,就衝著對方這手無縛雞之力卻被那麼多殺手追殺的天煞體質,她也不敢跟他扯上關係啊!
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滿臉寫著“神功蓋世,生人勿近”的冷麵神。
這樣的人,光站在那裏就已經很容易招惹是非了。
“姑娘是沒想好,還是不想要?”紫衣男子不依不饒的追問,神情也變得十分懇切,與他方才睥睨萬物的氣質截然相反。
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
“有區別嗎?”夏侯紓眉頭微蹙,心想這人怎麼婆婆媽媽的,一個事繞來繞去還沒完沒了。
多大的人了,一個玩笑而已,至於嗎?
然而在對方愈發灼熱的目光的注視下,在這個突然變得和藹可親的陌生男子麵前,夏侯紓竟然有點無所適從。隱約又覺得對方那張誠懇的麵容背麵,更多的是試探和戲弄。一種調戲不成反被撩撥的羞憤和懊惱讓她的臉上像是被火燒了一樣燙起來。
“當然有區別。”紫衣男子一臉認真地說,“想要,但尚未想好要什麼是一回事,不想要又是另一回事。你若是沒想好,我大可給你時間慢慢想。但你若是根本就不想討要這個人情,那我……”
“等等!”夏侯紓出言打斷了他的話。她都被繞糊塗了,什麼叫給她時間慢慢想?難道他真的想要以身相許償還她的恩情不成?那大可不必,畢竟她的身份特殊,又是個本該待在閨中的女子,即便他長著一張俊朗不凡的臉,她日後也不打算再見到他了。而且她誤打誤撞卷入這場紛爭,本來就已經很驚駭了,她更多的是想要自保。
“公子——”
夏侯紓還沒想好找什麼理由糊弄過去,身後就傳來一個討厭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之間本就難以持續的對話。
她頓時就有些不悅。套用紫衣男子的邏輯,她主動結束話題是一回事,被別人無禮打斷卻又是另一回事。
她轉頭瞪著青衣男子,恨不能在他身上挖出兩個洞來。
好好的男人怎麼就長了一張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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