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心願已了(1 / 2)

蘭夫人大概是真的把夏侯翊當成未來的外孫女婿了,所以對待夏侯紓的事情也格外上心。沒過兩天,她就說已經找好了安置曲白師太和裘先生靈位的地方,然後讓人帶著夏侯氏兄妹過去。

那是一戶住在羌城城郊的一戶普普通通的人家,男主人姓溫,名叫溫文釗,看上去三十幾歲的樣子,已經成了親,上有一個年邁眼盲的老母親,下麵還有四個孩子,日子過得並不寬裕,但也和睦溫馨。

據蘭夫人介紹,溫文釗是真正的薑氏後人,原名叫薑成浩,也就是曲白師太在薑家的堂侄兒。當年薑氏滅族的時候,薑成浩還小,彼時他母親正好帶著在外祖家串門,才躲過一劫。後來薑氏一族被追殺,薑成浩的母親為了護著他,含淚將他托付給了乳母,自己則抱著繈褓跳崖身亡,造成了薑氏合族覆滅的假象。

再後來,乳母帶著薑成浩東躲西藏,終日食不果腹,膽戰心驚,她自己的兒子溫文釗也在逃難中不幸病逝。乳母安葬了自己的兒子後,便讓薑成浩代替了自己的兒子,成了溫文釗。

從此,薑成浩就隨著他母親的墜亡消失了。

蘭夫人能夠找到溫文釗,是因為他現在的母親,也就是當年的乳母後來曾帶著他在汪家做工,蘭夫人覺得溫文釗的長相有幾分酷似薑家人,細問之後才得知了真相。隨後蘭夫人便給了乳母一大筆錢,讓她帶著孩子離開汪家,在城郊置辦了房屋和田產,平平穩穩的過日子。

這些年,蘭夫人為了避嫌,刻意不理會溫家母子。溫家母子也沒有不識好歹去攀附汪家,所以當蘭夫人突然找到他們,並告知曲白師太的事後,溫文釗想都沒有多想就答應了會好好供奉。

去見溫家母子時,蘭夫人並未出麵,而是派了心腹和周繆音跟著他們以遊玩路過溫家,然後借口討水喝,進了溫家的院子。

溫母如今已經全然看不見,但是腦子還是清醒的,尤其對當年的事記憶猶新。幾人在屋子裏說了一會兒話後,溫母就讓溫文釗帶他們去看已經提前布置在隔間裏的牌位。

夏侯紓才發現,溫家母子這些年一直在暗中供奉著薑氏族人的牌位,因為裏麵除了薑成浩的生父生母,還有曲白師太的父親母親和兄長。

夏侯紓作為曲白師太的弟子,少不了要給曲白師太的牌位上一炷香,隨後她將曲白師太和裘先生的骨灰各取了一半出來,再把剩下的一半交給了溫文釗,又給了他一袋銀子聊表心意。

離開溫家之後,夏侯紓特意找了一個依山傍水的地方,將曲白師太和裘先生剩下的一半骨灰撒了。

北方的二月份,春寒料峭,北風呼呼,看著被風吹散的骨灰,夏侯紓感覺肩上的重擔總算是放下了。耗了半年時間,她總算是沒有辜負曲白師太的期望,替她完成了畢生夙願。

生不能同衾,死亦同穴。

如果人死後真的有意識,夏侯紓希望曲白師太和裘先生能在另一個世界再續前緣。

回汪家的途中,夏侯紓特意在羌城的北門下了馬車,然後登上了城樓,朝著北邊遠眺而去。

夏侯翊知道她在想什麼,卻並未多說半句,隻是陪著她,看著遠處的層巒疊嶂陷入了沉思。這些年,他曾無數次夢到自己騎著馬穿過此地,一路向北,去追尋長兄的足跡。

周繆音全程都充滿了疑惑,但卻十分有涵養的沒有多問,看到夏侯氏兄妹陸續登上了城樓,她也隻是掀開了馬車的簾子,靜靜地看著。

夏侯紓看著遠方沉默了許久,方道:“二哥,當年大哥與父親前往北原戰場的時候,應該也是從這個地方走過去的吧?你說他當初有沒有停下來好好看看這個地方呢?他知不知道自己將永遠回不來了?”

說到後麵,夏侯紓的聲音變得跟哽咽起來。

夏侯翊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撫,半晌才說:“紓兒,再給我一些時間吧。”

夏侯紓擦了一把自己的眼眶,又說:“二哥,你知道嗎?剛才有一瞬間,我真的很想縱馬而去,去看看當年大哥看過的風景。”

“萬幸你這一回沒有任性。”夏侯翊笑道。

“其實我也不敢去。”夏侯紓突然變得沮喪起來,“我看過地圖,也找人打聽過了,從羌城出發,到居雁關頂多一天半時間,但是從居雁關出去卻不容易。而且徐五哥在居雁關,我還沒想好怎麼麵對他。”

“你也有心虛的時候呢?”夏侯翊忍不住調侃道,可是看到妹妹一臉的嚴肅,他又不得不安慰她,“暮山他是個聰明人,遲早會想明白的。”

聽了這話,夏侯紓不由得想起了獨孤徹之前對她說的話。

他看著她,眼神裏的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帶著幾分驚訝、幾分失望和幾份不甘,問道:“你一向喜歡辜負別人的好意嗎?”

以前夏侯紓覺得自己辜負別人的好意理所當然,可是現在,她卻無端生出了很多愧疚。

這些年來,她被辜負過,也辜負過別人。人大概隻有深刻體會到被辜負的感覺後,才會知道自己當初有多過分。

往事不可追,夏侯紓無法預料到以後會發生什麼,自己能不能得到俗世的幸福,但是羌城的心願已了,他們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