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紓心事重重,一個人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禦花園。禦花園裏還是一片燦爛,隻是她卻沒有欣賞的心情。
自從她以賢妃的身份進宮以來,獨孤徹對她的態度比起以往更加殷切了,甚至還有很多討好的部分。尤其是最近發生的這些事,獨孤徹的反應都讓她深刻感受到了關心與真誠。可她卻不敢承認,也不敢沉迷,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淪陷,忘了自己的初心。
想著想著,她便走到了鑒明湖畔的假山林裏,而假山的後麵分明有人在說話,她不由得停住腳步聽了起來。
“哀家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度量要大些,你這般容不得人,日後就是陛下也會厭煩。”一聲嗬斥從假山那邊傳出來,正是姚太後的聲音。
整個後宮裏,姚太後能夠這麼關心且耐心教誨的,誠然就是姚貴妃。
夏侯紓嚇了一跳,連忙小心翼翼的躲起來。她本不是一個喜歡聽人牆角的人,但在這皇宮裏待久了,大概也感染了別人的惡趣味,突然就好奇她們鬼鬼祟祟的在這裏說什麼,便繼續聽了下去。
“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聽您的話,好好改,您就不要在生我的氣了。”姚貴妃圍著姚太後連番撒嬌討好,一會兒叫太後,一會兒又叫姑母,最後還打起了親情牌,“從小您就最疼我,什麼好東西都想著我,我也一直想要好好孝順您,卻總是笨手笨腳的惹得您不高興。您若是因此氣壞了身體,就是我的不是了。”
姚太後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自己生了個能力出眾的好兒子,還離不開以兄長姚成威為首的姚氏一族的鼎力支持,所以提到娘家和娘家的人,她總還是心軟的,也就不舍得責備了。
姚貴妃見她神色稍緩,連忙又趁熱打鐵的求助道:“姑母,我知道您對我寄予厚望,所以我一直都努力的把事情做好,就盼著能得到您的認可。可是陛下已經好久沒有來景華殿了,我想了好多辦法都沒用,不是說政務繁忙,就是在陪昔恬讀書寫字,就連送去的東西也被換封不動的退了回來。我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回您可一定得幫我呀!”
“你胡言亂語什麼!”姚太後聽到她說這個就頭疼,不悅地冷哼一聲,“哀家還要怎麼幫你?難不成讓哀家下道懿旨,命令陛下去你宮裏?”
姚貴妃知道自己的要求讓姚太後有些為難,但她確實是沒轍了,不然也不會跑來自揭傷疤。而且她覺得,她受不受寵,能不能當皇後,都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事,還關係著整個姚氏一族的興衰。所以她得把這層利害關係挑明了,攤開了,別人才會幫她。
姚貴妃很快就想好了措辭,便道:“咱們姚家這一代子息薄弱,繼輝兄長他年紀雖然長了,卻不堪重用,連自己的家事都處理不好,未來也不能指望他能光耀門楣。韻春雖然嫁進了丞相府,可是她與那王昱坤夫妻並不和睦,她都進宮來跟我哭了好幾回了。如今全家就我這麼一個女兒在宮中,您要是不幫我,咱們姚家遲早被別人踩在腳下!”
姚太後自然也知道這其中的利害。姚家的小輩中,確實沒有能擔大任的人,日後別說光宗耀祖,能夠守住現在的家業與榮耀就不錯了。
身為女人,姚太後自然更關心娘家的女孩子們的處境,於是她歎息道:“韻春那丫頭也是個不頂事的,在家裏的時候就膽小如鼠,連句話都不敢大聲說,生怕被踩著尾巴似的。丞相府也就麵上好聽,其實也是個龍潭虎穴,又有個那麼跋扈的婆母,以她的性子怎麼能應付得過來?你是做姐姐的,一定要想辦法幫幫她,適當的壓一壓王家的風頭。回頭哀家也多宣她入宮覲見,至少要做個樣子,免得她在別人家被看低。”
姚貴妃聞言連忙道謝。
姚太後搖搖頭,看著姚貴妃平坦的小腹直歎氣:“槿秋,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性子驕縱些也就罷了,總還有哀家替你撐著,別人也不敢拿你怎麼樣。若有一日哀家不在了呢?陛下還會像現在這樣忍耐你嗎?所有嬪妃中,就數你承的雨露最多,可你這肚子怎麼就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呢?”
“姑母,我也想早日懷上龍種,為皇家開枝散葉啊。可就是一直懷不上,這事我比誰急啊!”姚貴妃萬般委屈道,幾近垂淚。
姚太後瞥了她一眼,同為女人,她也知道這事急不來,可是她卻不得不著急,又問:“召了太醫來瞧過了嗎?”
“看了好幾回了,藥也糊裏糊塗的吃了不少,可是太醫說我身體並無異常。”姚貴妃既委屈又惱怒,“我以為是那太醫不精通,又找了以前給宮中的妃嬪安胎過的老太醫來看,得到的答案卻是一樣的。”
當兩個年輕女人相鬥時,做婆婆的往往會幫著自己中意的那個人。但當矛盾中心換成是自己的兒子時,天底下沒有哪一個當母親的會縱容兒媳婦詆毀自己的兒子。就算這個人是自己的親侄女也不行。
“放肆!”姚太後聲音驟然變冷,“你這話是說陛下有問題?”
姚貴妃被嚇得忘了回話,連忙反省著自己哪裏說錯了。
姚太後睥了姚貴妃一眼,接著說:“別把自己的問題推到陛下身上。若陛下真有問題,那昔恬和大皇子又是從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