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赫連保康的舊居回來後,夏侯紓就一直在關注密室裏那個人的動靜。聽巴塔說,赫連肅泰很好奇那個人的身份,覺得養在宮外不安全,所以特意讓折炎把他送進宮來了,就住在靠北邊比較偏僻的延春殿,與夏侯紓暫住的隆福殿相距不遠。
夏侯紓不喜歡北原的宮殿,尤其是到了冬天,四處一片冰天雪地,除了內侍和女使,便是一行巡邏的侍衛,一個個都被凍得瑟瑟發抖,但還要假裝很鎮定。再加上宮裏的植物稀少,僅有的幾棵樹也因為常年缺少陽光長得十分矮小,還歪東倒西的,看上去更是荒涼。但凡有個人影從哪裏走過,總能引起他人的注意。
這日,夏侯紓甩開了紮米,然後把自己裹得跟個大粽子似的,獨自離開了隆福殿,準備去延春殿打探消息。結果她才從隆福殿出來不到一刻鍾,就被尋著腳印追來的侍衛攔住了。那侍衛首領認識夏侯紓,知道她是赫連肅泰身邊的紅人,也知道她的身份很特殊,但卻不知道她聽不懂的北原話,對著她嘰嘰哇哇說了一大堆。
夏侯紓望著雪地上自己來時的腳步,隻覺得耳邊嗚嗚嗚的,心裏也煩躁起來,恨不得天上下幾個雪袍子,把那個烏拉哇啦說個不停的侍衛砸暈。當然,老天不會遂她的意,而她在別人的地盤上,也不得不低調做人。
夏侯紓正捉摸著自己是要回到隆福殿去,還是繼續不顧阻攔前往延春殿,便看到遠處又趕來了一隊人,為首的正是折炎。
夏侯紓仿佛見到了救星,立馬向他打招呼,聲稱自己隻是在房間裏待著悶得慌,所以出來到處走走,看看雪景。
折炎聽後便跟前麵的侍衛說了幾句,然後那人便帶著下屬走了。
夏侯紓鬆了一口氣,便絞盡腦汁的想著該怎麼向折炎套話才不會被懷疑,便說:“聽陛下說,你最近都在照看那個從密室裏帶出來的人,可真是辛苦。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折炎望著她,臉上的神色變了變,然後說:“莫姑娘,你不必拐彎抹角,我知道你是想打聽那個人的情況。”
夏侯紓噎了噎,難道她真的表顯得這麼明顯嗎?連折炎這個沒有家室的男子都看出來了?
折炎見她麵露尷尬,也不繼續拆穿她,便說:“其實我來找你,正是為了此事。”
夏侯紓滿臉疑惑。
折炎頓了頓,又說:“姑娘之前跟陛下說好,待那人醒來,陛下提審他時知會你一聲,如今那人已經清醒過來了,在醫者的調理下,狀態還不錯,所以陛下讓我來帶你過去。”
“真的嗎?”夏侯紓欣喜若狂,隻要那人醒過來了,那麼她想要探查夏侯翖當年的事,也就多了一份希望。隨後她望向延春殿的方向,焦急地說:“快帶我去!”
折炎覺得她的反應過於異常,奈何職責所在,他也沒有多說什麼,便帶著她過去了。
延春殿裏很是冷清,布置也很簡陋,除了關著人的那間屋子裏放了火盆,其他房間都是冷冰冰的,連家具都沒有幾件,因而即便是那間屋子放了火盆,也沒有那麼暖和。
夏侯紓一邊跟著折炎往殿內走,一邊打量著殿內的布置,總覺得這兒一點兒也不像是王宮裏的景象,直到看見赫連肅泰也在裏麵,她才確認這裏確實也是北原王宮的一部分。
赫連肅泰見她來了,便指了指依然還躺在床榻上發呆的人,滿臉苦惱的對她說:“你之前說他是南祁人,還跟赤羽軍有關聯,可我們派了好幾批懂南祁話的人來詢問他,他都不說話,時不時還縮在一角傻笑。我們現在都摸不準他是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瘋,正好你也是南祁人,不如你去問問他。若他真的一無用處,也不比留著了。”
“你讓我去?”夏侯紓指了指自己,心想他也太看得起她了吧,他派了那麼多善於窺探人心的謀士都沒能撬開的嘴,怎麼可能期待她三言兩語能套出有用的話來?而且如果對方真的失心瘋了,活著已是不易,沒必要非得除掉吧?身為南祁人,尤其是將門之後,在這種事關家國百姓的問題上,她還是偏向於自己國家的人的。
赫連肅泰看著夏侯紓,一臉舍你其誰的模樣。
夏侯紓無奈,隻好看了看踏上躺著的人,又看了看房內其他人,除了赫連肅泰和折炎,還有四個帶刀侍衛,他們都是赫連肅泰的忠實守護者。自從赫連肅泰登記後,他走到哪裏,那幾名侍衛便跟到哪裏,雖然是確實對赫連肅泰的安全起到了保護作用,但是也給人很大的威懾感和壓迫感。在這樣一群人的注視下,即便對方不是被囚禁多年的南祁人,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不會輕易開口吧。
“你們都先出去吧。”夏侯紓對赫連肅泰說,又覺得自己這樣似乎有點不太尊重他,又解釋道,“你剛才說了,我是南祁人,跟他溝通起來可能會方便一點。最重要的是,我是女子,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威脅。”
赫連肅泰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但還是有些擔心她的安全,便說:“還是讓折炎在這裏陪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