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的風霜雨雪一點點隨著夏侯紓南下的步伐而減少,臨近南祁,夏侯紓就越發抑製不住內心的欣喜。不過幾個月,戰爭的痕跡仿佛也被這大雪覆蓋了,一路上既沒有遇到流寇,也沒有遇到任何阻攔,赫連肅泰與南祁修好的決心也算是沒有白費。於是她很順利的到達了兩國的交界——榷城。雖然曆經戰亂,但榷城早已恢複了原貌,隻是如今大雪紛飛,街上也見不到幾個行人。
雪花紛紛揚揚,北風呼呼直吹,夏侯紓裹著厚厚的狐裘大氅,沿街打量了一番,最後找了家看著比較冷清的一家客棧落腳,還讓店家燒了水送上來。趕了那麼遠,她身上都快凍僵了,臉上也冷冰冰的,讓她有一種眉毛都要快結冰的錯覺。
泡完腳後,夏侯紓才覺得整個人都重新活了過來,神智也清醒了不少。隨後她又喝了些熱湯,吃了晚飯,眼看天色已經不早,外麵又冰天雪地的,便也不打算出去晃。而且她趕了這麼久,酒足飯飽之後也有些困了,便打定主意先安心睡一個晚上,次日再去城中打探消息,看看有沒有南下或入京的商隊,到時候套個近乎跟他們結伴同行,路上也少些風險。
正準備睡下,便聽到一陣細碎的敲門聲。夏侯紓不由得愣了愣,心想自己明明交代過店家不許來打擾自己,這是把她的話當作耳旁風了呀。她不免有些心煩。擾人清夢可不是什麼值得倡導的好習慣,開門做生意的更是得注重這個。於是她撇了撇嘴,氣呼呼地去開門,暗自決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聽話的店小二。
夏侯紓謔的一聲打開了門,正準備斥責,然而看到對方的麵容,她頓時傻了眼,連話都不會說了。
夏侯翊站在門外,笑容溫暖而美好,像冬日裏的一抹暖陽,照得她心裏也暖洋洋的,仿佛再也不懼怕著風雪。
夏侯紓剛想說話,腦海裏卻閃過陸宜珠的臉,頓時覺得無比愧疚——兜兜轉轉,她算是回到了原點,可是陸宜珠卻失蹤了。
自那晚送走陸宜珠後,夏侯紓就再也沒有收到過與陸宜珠有關的消息,在齊科爾草原的那段日子,她也趁著打聽溟丘峽穀之際打聽過陸宜珠的動向,然而一無所獲。後來她又利用赫連肅泰的人替自己打聽,可是誰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如今夏侯翊找到了這裏,想必也盼著她能把陸宜珠也帶回來吧。可是她卻要讓他失望了,接下來,她該怎麼向他解釋這件事呢?
“二哥,你怎麼在這兒?”夏侯紓終究是開口了,臉上帶著幾分欣喜,幾分愧疚。
夏侯翊笑了笑說:“我下午收到消息,說是有個身份不明的人從北原入境,到了榷城之後也沒有其他動靜,直接找了家旅店住了下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就先過來碰碰運氣。”
夏侯紓看了看自己的著裝,為了方便行事,她是做男子打扮,再加上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兩隻眼睛在外麵,但是從外形上麵來看,確實不容易察覺她是女子,遂憨憨地笑了笑,道:“停戰之後,每天從北原來的人也不少,那你這樣豈不是大海撈針?”
“那倒也不是。”夏侯翊搖搖頭說,“停戰之後,雖然兩國修好,但是來往的大多數是商隊,很少有你這樣獨來獨往的,所以才會格外引人注目。”
“原來是這樣。”夏侯紓一邊點頭一邊思索著,然而這個話題一結束,她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隻好說:“在這兒見到你真好!”
這樣一來,她就不用去找南下入京的商隊了。
夏侯翊笑著表示自己也一樣。話音剛落,突然有個身影從他身後跳了出來,清脆靈動地大喊了一聲:“還有我呢!”
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著,像隻得意的小狐狸。
夏侯紓好一會兒都沒有緩過神來,再三確定不是幻覺之後才舒了口氣,慶幸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二哥是來向我要人的呢。”
陸宜珠豈會放過這麼一個調侃她的好機會,立馬嘲諷道:“這下知道怕了?當初你決定要一個人留在北原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害怕?”說著她故意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繼續說,“早知道我就跟師兄演一場戲,看還不把你嚇得魂飛魄散!”
夏侯紓無奈地攤了攤手,想到沒了顧忌,她不免振振有詞地為自己辯解道:“我那是形勢所逼,當時那麼多追兵,我們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會被抓回去。與其一起留下來受苦受難,還不如先讓你逃出去搬救兵,所以我隻能留下來斷後了。不過你還別說,剛才看到二哥那一刻,我還真的覺得隻能以死謝罪了。”
陸宜珠聞言,麵露驚恐之色,拍了拍胸脯道:“還好我沒有要嚇你,不然可真是要出人命了。”
“先別討論這個。”夏侯翊突然對妹妹說,“你猜還有誰來了?”
“是徐二哥吧?”夏侯紓笑著說。
徐暮山鎮守居雁關,離這裏這麼近,知道她回來了,他肯定會來的。不過她到榷城還不到半日,他們的消息是不是太靈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