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織月仰著頭,頗為自信:“我爹爹是淮陽縣縣令,他下令,那些富戶自然不敢不從。”
岑夫子擰了擰眉,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失望神色,“坐下吧。”
沒等來想象中的誇讚,宋織月詫異極了,她敢說,在她之前的那些人都沒她答得好,可為什麼夫子臉色這般難看?
一時憤憤,宋織月沒想到自己居然把心裏話直接說出來了,看著前方岑夫子漆黑的臉色,心裏有些怵,但又覺得自己沒錯,於是又站直了身子。
岑夫子冷沉的眸光在宋織月身上轉了好一會兒,才看向一旁的宋知綰,“你來說,如何使城中富戶開倉放糧?”
宋織月見夫子居然問宋知綰,忍不住嘀咕道:“一個鄉下來的,能知道什麼?”
語氣頗為不屑。
宋知綰眸光一閃,剛剛宋織月挑釁的目光她自然接受到了,她本不想在此事上與她爭個高低,但是她也不是個軟柿子!
略微一思索,小臉上浮現出凝重之色,朝著夫子行了個禮,見岑夫子麵色好看了一點,她才朗聲道:“那些富戶到底是平頭百姓,若是以官威相壓,隻怕要傳出官府欺壓百姓的醜聞,”
宋織月一噎,瞪向宋知綰的眼神裏滿是狠意。
宋知綰像是沒有察覺到,在岑夫子頗感意外的目光中,她眉眼清麗,眸光澄澈,聲音雖溫軟,卻透著一股令人喜愛的韌勁兒,“商人逐利,若是在此次賑災結束後,將他們所做的善行一一記錄,上報朝廷,再以官府的名義,根據他們每一戶對於賑災的貢獻賜下良商的牌匾,”HTtρδ://wωw.ξWΧs9.Org
“如此一來,那些富戶得了好名聲,又在朝廷麵前過了眼,得了官府認證的良商的牌匾,日後再做生意,也比旁的人家多了一分優勢,他們不僅會開倉放糧,還會極力配合官府賑災。”
雲之宴和宋知綰隻隔了一條走廊,將她眼中的神采看得清清楚楚,聽她這樣一番話,不由得在心中稱歎,他本以為,她一個在鄉下長大的小姑娘,有這樣聰慧靈動的性子已是難得,沒想到他卻是小瞧了她,就是那些京城裏的那些見慣世麵的大家閨秀,也沒有她這樣的格局了。
岑夫子眼前一亮,撫掌稱讚,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又道:“你小小年紀,見解獨到,真不愧是宋大人的女兒!”
至於一旁的宋織月,他是半點沒看進眼裏去。
其他人一聽,也覺得宋知綰說的辦法好,但又不想承認自己不如一個鄉下來的泥腿子,聽岑夫子如此誇讚,心裏更不是滋味。
要不是那個先前那個藍衫小姑娘興奮的直拍手,又有宋致文宋致武兩兄弟極其捧場帶動氣氛,又有岑夫子掃過來威嚴的目光,他們才不情願給她鼓掌呢!
在一片有氣無力的掌聲中,岑夫子欣慰的捋了捋長髯,對著宋知綰語氣分外和藹:“快坐下吧。”
宋知綰坐下了,宋織月可還站著呢!也不知岑夫子是有意無意,他看都不看宋織月,朝著後麵走去了。
而宋織月還在岑夫子賭氣,她一個縣令家的千金,被一個夫子晾在原地,不可謂不丟臉,又有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還夾雜著一兩聲笑聲,宋織月就覺得那些人是在嘲笑她,宋知綰就更過分了,明明知道她在瞪她,她居然裝作沒看見!
宋織月氣得滿臉通紅,砰的一聲踢翻了椅子,頭也不回摔門就走。
把學堂裏的人嚇了一跳,但岑夫子隻是沉了沉眸光,轉頭就繼續方才的問題,最後一個是雲之宴。
清雋秀潤的少年郎身姿如玉,溫聲道:“若有家中田地全部被淹的,可先在官府裏登記,等統計完了,再由官府將後山荒地一一分配,”
岑夫子心情頗為愉悅,見他言之有物,有心問深一些:“那災民需不需要繳納賦稅呢?若是要繳,災民們本就生活困窘,荒地開墾也需要時間,若是不繳,官府也會入不敷出,旁的百姓也會覺得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