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月宗五蘊堂前廳常年懸著黑幡,將門窗的光亮擋的密不透風隻能靠燈燭照明。
廳中供著一盆燃燒的炭火,炭火旁跪著一個周身裹著黑衣的人,此人連頭臉都被黑巾擋了個嚴實,無法分辨容貌。
而在他跪著的方向,銜月宗宗主孟棠正坐在一張酸枝木椅之上,一腳踩著踏凳,一手把玩著一枚黑色的棋子。
在五蘊堂的廳中,連棋子都隻有黑灰兩種顏色,加之光線昏暗,若不仔細分辨甚至還看不出來。
“我自認銜月宗養你多年,待你不薄,卻不知,你竟是兩姓家奴。”
孟棠說著,將那棋子丟在棋盤之上,他方才在上麵布了一個死局,此時被一顆棋子打亂,已經難以成局。
“我不想知道你有多大的本事,沒有足夠的忠心,對我銜月宗而言,就是棄子。”
“宗主!”黑衣人開口,是個聲音沉悶的男人:“宗主,自三年前屬下投靠宗主以來,一直忠心耿耿,宗主但凡有所命,屬下無有不從!隻是……江湖之事瞬息萬變,強大如宗主都不能掌控全局,屬下在江湖上隻是微末之徒,也不能保證凡事都在掌握……”
“蛛網,你是不是忘了你在江湖上是什麼身份了?”男人修長的手指又緩緩抓起一把棋子,黑灰混於一處,又從他指尖緩緩落在地上。
“江湖上最靈通的消息網,最神秘的情報第一人,可察天下事,無處不可去,無有不知曉……”
“宗主抬舉了!”
“本宗主知道你貪財,所以,在你投靠本宗之後還靠販賣情報在江湖上收斂錢財,本宗可以裝作不知,甚至也不曾虧待過你……我一開始還在想,是不是對你太過縱容,這才讓你膽敢拿假消息來糊弄於我?”
黑衣人連忙五體投地:“不敢!屬下不敢!屬下發誓,屬下所說每一句話都是屬下所能查出的真相!屬下從未想過要隱瞞宗主!”
“不要趴在地上跟我說話。”
“是……”
孟棠略有些不耐的看著這個被黑衣包裹的男子:“說吧,你的另一個主人是誰。”WwW.com
“沒有另一個主人!從來隻有宗主一人!”
男人猛的收緊掌心,最後一顆棋子在他手心碾碎成粉。
燭火之光在他臉側跳動,一半明,一半暗,唯獨那陰騭的眸光讓人不寒而栗。
“你說了,我不能保證留你性命,但你不說,你會形如此子!”
“沒有,沒有另一個主人!”
蛛網說的斬釘截鐵,孟棠卻發出一聲冷笑:“你以為銜月宗隻有你一個消息來源?我已得知,江湖上關於大慈大悲宮的消息都是由你放出去的,那魔宮的來曆,手段,地宮的寶藏,甚至如何覆滅了快馬幫和無量寺都是由你之口傳遍江湖!你居心何在?”
“宗主忘了嗎?是宗主您讓屬下去探查的消息……”
“我要聽的是真相!”
“回宗主!屬下也被那魔宮所騙!屬下也沒想到鳳歸城的大慈大悲宮隻是一具空殼!至於魔宮宮主為何會是世子殿下,屬下也是被世子所騙啊宗主!屬下當時還在納悶,這來自異域番邦的大慈大悲宮為何如此輕易就被屬下探了幹淨!原來,原來都是他們有意為之!”
孟棠蹙眉:“那武林盟,你作何解釋?你竟不知沈玉龍早在三年前就已喪命?”
“武林盟消息瞞的太過嚴實,屬下真的不知!”
“那沈玉凝呢!”
“她?她也被武林盟藏的很好!”
“可她一直就在我身邊!”
黑衣男子不敢作答,若他的眼睛是露出來的定然已經轉的飛快,他在搜腸刮肚的找借口。
孟棠抬手,將衣袍上的粉末拂去,冷笑道:“你去過武林盟嗎?你若真去了武林盟,豈會不知,在武林盟,連一個稚子都能問出沈玉凝的來曆?”
黑衣人僵在當場,沒有說話。
“當初你向我透露,魔宮幾位護法和西北王府往來密切,讓我對父親產生懷疑,我以為你的主子是孟雋,眼下,你又將同德帝早已死去,雲襄王暗中稱帝的假消息賣給了他,逼他迫不及待的要攻打京城,所以,你的主子,到底是誰?”
“宗主,一切都是屬下擅自為之,是屬下貪財!還請宗主責罰!”
“我不責罰你,”男人起身,緩緩向他走去:“我隻會殺了你,你所能做的,就是通過你說的話來決定你怎麼死。”
男人行至蛛網麵前,他全身上下包裹的漆黑一片,蜷跪在當場,甚至難以讓人分辨出手腳在哪。
然而,孟棠還是精準的,一腳踩在他的手背之上:“別想著溜,還沒人能從我的手上逃出去。”
“屬下,屬下不敢!”蛛網瑟瑟發抖:“屬下真的不知該如何向宗主交代,難道宗主想讓屬下編造出一個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