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克裏微微點頭,隨即抱拳說道:“叨擾了,告辭!”
他走的幹脆利索,似乎生怕多作停留就被他看出自己的狼狽。
孟辰安看著他瘦削的背影若有所思,隨即撇撇嘴,也往劉府的方向而去。
劉昶已經下朝了,見到他很是欣喜,而他的三妹更是直接撲進他的懷中,兄妹二人兩月沒見分外想念。
“娘親有沒有問我什麼時候回家?”八歲的孟玥端坐在水榭之中為他和舅舅煮茶,舉手投足都像個小大人一般。
“娘親才不管你什麼時候回家,爹爹倒是說過你若再不回去就要來京城抓你的話!”孟辰安故意嚇唬她,但小姑娘卻嘻嘻一笑,儼然一點也不害怕。
“那就讓他來啊!舅父會護著我的!”
劉昶無奈搖頭,他已過不惑之年卻未有婚配,也無子女,但不知為何竟與孟玥結下父女之緣,孟玥這孩子打小就喜歡粘著他問東問西,第一次來劉府便直接被他那一屋子的古書迷的走不動路了。
聽兄妹倆說笑,他也說道:“辰安,你回去跟你爹說,玥兒現今在宮中與皇子公主一起讀書,叫他放心,我自會將玥兒照看無虞。”
“有舅父在我爹當然放心,左不過是有些想他的掌上明珠罷了,興許用不了幾日就要進京來了。”
“太好了!那我要帶爹娘在京中好好玩玩,也讓他們長長見識!”孟玥開心的拍手,頰邊笑渦蕩漾也不知遺傳了誰的。
劉昶卻道:“你爹娘對京城的了解可比你多的多啊!”
“可爹娘又不怎麼來京城啊!”
“哈哈哈,”劉昶笑著搖頭:“但他們是在京城長大的!”
小姑娘驚訝的睜大眼睛,晃著劉昶的胳膊問他陳年舊事,又迫不及待的去問孟辰安:“哥哥知道嗎!哥哥知道爹娘以前的事嗎!”
孟辰安正在發呆,聞言點了點頭。
劉昶看這少年心不在焉,便問道:“辰安,出什麼事了?”
他想了想,便將在路上碰見薩克裏的事情說了出來,劉昶和孟玥同時陷入沉思。
見這二人托著腮的樣子都一模一樣,孟辰安懷疑妹妹前世不會真是舅父的親生女兒吧……
“自我大斉一洗貧弱,皇上便開始熱衷於開疆拓土,早年間因家國混亂而被侵占出去的土地也都接二連三的收回,隻是南疆……”
“南疆已經脫離我中原五百餘年,早就自成一國,哪能說收就收!”孟玥嗓音清脆道:“更何況南疆多山林水澤,若戰,於我軍不利,對南疆百姓來說更是滅頂之災!皇上隻為自己的百年功業,將黎民置之不顧,未免有些糊塗!”
“玥兒,又在口不擇言!”
舅父瞪了她一眼,孟玥吐了吐舌頭,卻是一點也不怕他。
孟辰安也道:“是啊,那薩克裏應該是受南疆王之命來做說客,眼下投告無門方法用盡才想到我,雖說我們家和陛下也有些淵源,但陛下未必就會采納我們的意見。”
“南疆財力雄厚,兵強馬壯,是塊難啃的骨頭,陛下確實有些操之過急。”劉昶也道:“若是以和為貴,雙方受益,若真要打起來……”
“舅父!”孟辰安眼睛一亮:“您在朝上舉足輕重,不如給陛下送些諫言?”
劉昶一愣,隨即哈哈笑道:“你這小子,在這裏等著我呢,從方才提起這茬,你就想讓我給皇上上諫吧!”
“為民生立命不正是舅父的為官之道嗎!”
劉昶略一沉吟,複又點頭笑道:“此事,確實得要從長計議才行……”
孟玥歡喜說道:“太好了,不用打仗了,我還想著以後去南疆玩呢!哥哥,我們一起!”
孟辰安本想一口回絕,但不知為何又想到方才街上那個南疆少年邀請他的樣子,便咂咂嘴道:“有時間再說吧,最近爹爹讓我在江湖曆練,忙的我腳不沾地。”
“啊?爹爹對你也太嚴苛了吧!”
“唉,應該的,娘親說誰讓我是銜月宗少主呢,以後還要統領江湖執掌水鏡城,有些事趁早上手學的還快一些。”
“那你都學會了,爹娘做什麼啊?”
“他們……他們好像說,想去遊曆大江南北……”
“太好了!我不跟你去南疆了,我要跟爹爹娘親去南疆!”
“小爺怎麼感覺被你們套住了……”
劉昶品著香茗笑嗬嗬的看著鬥嘴的兄妹二人,隻覺得暖風拂麵,春光大好。
不過孟辰安也沒想到他來京城一趟竟能間接促成一樁天下太平的大事,那之後的許多年,他都已將此事忘卻,但當薩克裏奉南疆王之命送公主下嫁給他的時候,銜月宗少主一個頭兩個大,不禁暗恨自己當年多管閑事,這裏麵的人情世故真是太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