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有雲彩轟然掠下，一個身影立於雲端，一手提棍，一手立掌，擋在那老牛身前，擋在鋼鐵長城之前！
那是一隻，猴子！
腳下一雙藕絲步雲履，身穿一副鎖子黃金甲，頭戴一頂鳳翅紫金冠。
手中的棍子似有千萬斤重，隻是隨便揮舞，空氣都隨之破裂，但在那猴子手中卻輕若無物。
如意金箍棒！
也叫定海神針！
那棍子與那隻猴子散發出相同的氣息，那是純正的、平和的佛光，濃鬱佛氣繚繞。
肩膀上還站著一隻呆愣到忘記拍打翅膀，仿佛被嚇傻了的小鳥，鳥嘴裏還叼著爆米花，直到此時才回過神來撲啦啦飛走。
“大哥，”那猴子威風凜凜的擋在老牛身前，輕聲道：“我看到了。”
“真不愧是洪荒蠻牛，厲害得很。”
猴子看著老牛斷掉的四條腿，看著那一身的血肉模糊，聲音微微顫抖。
“那是，你大哥我可是洪荒蠻牛，當然厲害得很，你以為我當年跟你吹牛逼啊……”老牛的意識已經混亂，但還是迷茫的看著猴子，呆呆道：“猴子……”
“不對，你不會來……神佛圍捕，你在門外，我關上門……你恨死了我……現在的你應該是我臨死前的幻覺……”
“幻覺也好……千年之後，臨死前還能看到你，很好……”
“雖然是幻覺，但有些話……猴子，當年，我錯了……我不該退後……我們妖族，不該退後……”
他呆呆的看著這隻不可能出現的猴子，看著那猴子一如千年前的模樣。
“大哥，我從來沒怪過你。”猴子歎了口氣，這一刻，他仿佛也老了，經曆了一路的西行，見識了各種算計，隻是一句話便概括了千年的風霜：“當初的齊天大聖，是太天真了。”
“當初的那隻猴子……”
他低頭看了看這根棍子，曾幾何時，這根棍子還散發森然妖氣，而如今，這根棍子沾染了無數妖族的血，那是西行路上一路殺死的妖怪。
曾經那讓神佛驚懼的齊天大聖，花果山美猴王，如今也成了……佛！
曾經那讓萬魔敬仰的滔天魔氣，如今成了耀眼佛光！
這隻猴子的眼中露出一股千年的糾結和哀愁。
他成佛之後，並未盤踞靈山，也並未回到花果山，而是去了自己從未去過的峨眉，獨自一人，坐於石崖，看千年風吹山林，雲卷雲舒，看鳥落肩頭，一動不動。
這隻猴子的名字被無數人敬仰，但，回顧一生，他並不記得大鬧天宮的快意，也不記得一路西行的苦楚，他隻記得那慘死在自己棍下的那些妖怪。
人們說他是逆襲代表，但當他坐在月色下，俯瞰峨眉，卻隻覺得自己是一隻糾結的猴子，一隻糾結的妖怪。
而之所以不去靈山座次，也不去花果山找猴子猴孫，也是因為他還未想明白一些事。
一隻妖怪，成了佛，到底是妖怪，還是佛。
自己到底是佛，還是魔？
“大哥，你先歇著，等你醒來，你我再敘。”
“至於現在……”
猴子轉過頭去，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眸子跨越千米海水的阻隔，死死盯著那隱藏在黑暗海底的一道身影。
“看來，當初殺死的神明，還是太少了。”
“俺老孫，鬥戰勝佛，孫悟空，前來討教！”
“神，出來與俺老孫一戰！”
“轟！！”
巨棍砸於海麵，整個渤海都在搖晃，千裏海麵竟是被砸得爆裂開來！
金色佛氣衝天而起，這猴子身後，金色的“卍”法印凝聚，竟是沒有半點魔氣和妖性，隻有一身慈悲氣！
它的腳下，更是顯化出一尊蓮花坐台！
“鬥戰勝佛”四個字，久久回蕩！
一身佛性照耀！
長城之上，佛門中人更是瞪大雙眼。
“蓮花坐台？佛陀才有的佛氣顯化？”
“等等，這齊天大聖……不是妖怪嗎？”
“我都忘了他最後已經成佛了！這不是齊天大聖，是鬥戰勝佛！”
“說起來，我們得叫這隻猴子一聲佛門前輩……而且是已經成佛的前輩……”
而就在此時。
那已經動彈不得，意識模糊的老牛忽然死死盯著一身佛氣的猴子，用最後的力氣怒吼：“你不是我七弟！你不是齊天大聖！我七弟才是齊天大聖！你是假的！假的！”
那猴子聞言，眼中露出些許風霜，低聲歎道：“齊天大聖？一隻頭腦簡單，無所畏懼的妖怪罷了。”
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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