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海洋微微一笑,給餘白慶鞠了一躬。在南方,娘舅是長輩,外甥是要跪下磕頭的。當然,這是舊社會的禮數,如今是新社會了,早不興磕頭那一說。
“舅舅!我跟著爺爺奶奶回老家後就一直在上學,後來去了單位忙工作,一忙起來就沒時間來看您,您別見怪。
其實我連老家都很少回了,爺爺奶奶去世了,家裏的房子都快要倒塌了,我回去也沒地方去。”
聽了孩子的話,餘白慶心中感慨萬千,他二姐死的早,那時候家家的日子都艱難。雖然知道二姐留下了個兒子,可顧家老兩口也不可能把孩子給他們餘家養。
孩子在海城生活到十多歲才回了老家,期間他爸媽也去看望過,隻是偷偷摸摸的,也不敢明目張膽去看,怕跟顧家老兩口起衝突。
他們餘家男丁稀少,他爸媽很稀罕男娃娃。顧家兒子兒媳婦都沒了,就留下了個奶娃娃,就算再稀罕,也不可能把人留在他們餘家。
當初二姐和二姐夫之所以會出事,是因為他二姐吵著要吃陸記的芝麻糖糕。二姐夫心疼二姐,陪著她一起上街去買。
夫妻倆高高興興抱著兒子出門,沒想到會遇上學生遊行示威,警察局派人鎮壓,把他二姐和二姐夫都打死了。
顧家老兩口把所有責任都怪到了他二姐頭上,跟他們餘家架斷絕了來往,就連孩子也不讓他們看。
他爸媽就隻能時不時偷偷摸摸地去看一眼,回來還會暗自嘀咕:“怎麼那孩子看著不像是咱們家二丫頭生的?顧家老兩口難道沒發現嗎?
咱們二丫頭的孩子養的白白胖胖的,怎麼那孩子瞧著瘦弱的不行,哭起來的力氣也小,跟小貓咪叫似的,是不是弄錯了?”
餘白慶那會兒雖然年紀小,聽著也覺得奇怪,就偷偷摸摸地跑去看過好幾次,回來告訴他爸媽:“我覺得那小孩子不是二姐生的,二姐生的小外甥腦袋頭頂是雙漩兒,那小孩子頭頂隻有一個漩兒。”
餘家老兩口都傻了,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為什麼二女兒的孩子會被人掉包。如果這個孩子不是二女兒生的,顧家老兩口為什麼要養著?那二女兒生的孩子去了哪兒?
最後仔細一想,也明白了,顧家老兩口兒子兒媳婦都沒了,孫子也不見了,好不容易有個孩子,自然不想錯過。
何況當初那孩子本來就是被他二姐抱在懷裏的,說不是她的也沒人信,隻能將錯就錯,細心撫養。
拍拍顧海洋的肩膀,餘白慶說道:“往後隻要你願意,舅舅家就是你的家。你外公外婆過世了,家裏就隻有舅舅舅媽和兩個表弟,三個表妹。走吧!跟舅舅回家去。”
顧海洋沒客氣,他來就是要跟舅舅回家,好問問自己的身世的。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身世有可能真的有問題,不然沒辦法解釋那個“他”為什麼要對他痛下殺手。
餘白慶的家住在海城的棚戶區,這裏一大片一大片都是低矮的房子,就跟後世在手機裏看到的那種非洲難民住的地方是一樣樣的。
這個年代的海城還沒有到騰空起飛的地步,老百姓的生活都比較困苦,餘家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