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那些幹癟猙獰的皮囊,都會變成她噩夢中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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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任典禮之後,伴隨著政權交接二來的清算和殺戮持續了近半個月,總算落下了帷幕。
自意皋往下,參與叛亂者俱是依罪量刑,唯獨主謀的處理有些棘手。如今流月城中,身負城主血脈者,除了現任城主滄溟之外,僅有兩人,一個是天府祭司從陽,另一個就是叛亂的發起者意皋。比起從陽,意皋與滄溟的血脈更加相近,哪怕犯下了大過,也不是能夠輕易處置的。
哪怕人證物證都擺在眼前了,意皋也死咬著不肯認罪,負責審問的從陽好幾次忍不住想用重刑,卻又顧忌他的身份,若是貿然動刑,隻怕會讓還在觀望狀態的中立人士倒向。而且她自己本身也是悖逆之後,量刑更得仔細斟酌,不然一不小心可能把自己也給坑了。
這種不上不下的情況,在意皋之妻被發現懷有兩個月身孕的時候,終於有了轉變。
“說實話吧,”從陽大刀闊斧地盤腿坐在牢門外,頗有些無賴地說道,“叛逆之罪證據確鑿,哪怕你不認,我們也能給你定罪,隻不過你自己認了的話,量刑會輕一些,我們麵子也上好看點。其實你自己心裏也明白,這麼幹耗著對誰都不好。”
見意皋仍是一副我自巋然不動的模樣,從陽歎了一口氣,敲了敲藏在耳環中的傳音蠱。反正她已經仁至義盡了,既然意皋冥頑不靈,那就讓嘴皮子更厲害的來對付他好了。
“你這麼死扛著不認罪,你兒子知道嗎?”
果然子嗣是個軟肋,從陽隻複述了第一句,意皋就抬起頭來。
“哦對了,差點忘了,從大祭司繼任那日起,你就沒回過家了,難怪不知道呢……”從陽刻意拉長了語調,悠哉地說道,“昨天才診斷出來,兩個月的身孕,還是個男孩哦~雖然隻是軟禁,並沒有苛待,不過大人受得了,胎兒就不一定受得了啦……哪怕生出來了長大成人,有一個身為悖逆庶人的父親,想來這孩子也很難抬得起頭罷……”
“……你威脅我?!”
從陽學著沈曦那樣,無辜地歪了一下腦袋:“怎麼談得上威脅呢?這種事情可是有前例的。”
意皋咬牙:“……算你狠!”
“哎,認罪了也就是你一個人軟禁終身,總比禍及子孫後代強一點……想明白了就好。”
邁出地牢的前一刻,從陽聽到了意皋帶著惡意的質問。
“對沈夜俯首帖耳百般討好……你覺得自己可對得起體內的神裔之血?”
都這種時候了,還不忘挑撥離間……
從陽暗忖,幸好笨蛋基因都在意皋身上,沒有遺傳給自己。這一次倒是不用沈曦指點,她知道該怎麼反駁。
“沈夜是滄溟城主認可的大祭司,城主都沒意見了,怎麼你還有意見?”
你又不是城主,瞎鬧個什麼勁?
“想必除了我之外,你也聯絡過其他人吧?”
從陽回過頭來,麵無表情地說道,“赤霄、雍門、承欒……他們都是跟我同一批進入神殿的,你看他們搭理你了嗎?
“別說我們投靠了大祭司這種鬼話,隻要腦子沒病,真正一心為流月城想的人,誰會被你籠絡過去跟著造反?也就是櫝塍打鐵打傻了,被你說了幾句許以重利就動搖了……
“對了,我估計你這輩子也就隻能呆這裏了,好歹也是親戚一場,你想給你兒子起什麼名字,我可以幫你帶個話。”
沉默許久之後,地牢深處傳來了仿佛蒼老了許多的嘶啞聲音。
“……雩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