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喘息聲自身後傳來,隻聽聲音就知道他不過是強弩之末。
薑茶茶清麗的小臉上憋得通紅。
她倒是想說,可他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啊。
一直沒得到回應,少年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幾分,語氣裏更像是含著冰碴子:“是誰派你來的!”
薑茶茶一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幾道很輕,顧之野察覺到了。
他似有所感收了幾分力道。
呼吸終於順暢。
她大口汲取著空氣,待心跳稍微平複之後,保持著被鉗製的姿勢,軟糯的嗓音帶著幾分不滿開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派我來的,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這少年好生無理!”
顧之野狹長的眸子裏濃鬱的懷疑和忌憚並沒有打消。
薑茶茶繼續道:“我若是想做什麼,你以為你還能好好站在我跟前嗎?”
他手指蜷縮了一下,眸子裏飄過沉思,那隻本來鎖住她脖頸的手落在她手腕上,確定不是習武之人後收了手。
薑茶茶得了自由,一手捂著脖子,忙撤到窗前,對著窗口喊:“初一!”
顧之野目光頃刻間化為利刃,殺氣毫不掩飾,人也往她身邊移動。
他快,一道鬼魅的身影比他更快。
在他手與薑茶茶之間隻剩不到三寸時,初一從窗戶跳進來,一道寒光閃過,顧之野逼得後退。
他以為那個沒有什麼威脅力的小姑娘,躲在那個頎長的身影後麵,露出一個腦袋衝他得意挑眉:“初一,他掐我脖子,快快快把人綁起來,我要報仇!”
顧之野全部心神都在那個麵無表情的男人身上。
對方給人的感覺過於詭譎。
尤其是他的目光,過於空洞……空洞到就不像是一個活人該有的眼神。
若說是眼睛有問題又不太像,他確信對方是“看”向他這邊的。
薑茶茶話音一落,初一就動了。
長劍直指顧之野。
“初一初一,不要傷了人!”
“對,用武功壓製他,讓他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
“把他打的落花流水。”
“初一,別用劍,我們不能欺負人。”
窗前的小姑娘蹦跳著,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手上動作也沒停過,學著兩人過手招式比劃著。
顧之野身上有傷,本就是強撐著,與初一過了三招,明顯就落了下成,即便是初一丟了手中劍,也隻有躲閃的份。
掌風擦著他的臉頰而過。
他躲閃顯然是更吃力。
小姑娘嘰嘰喳喳的聲音就沒有停過。
顧之野眼前一黑,身子踉蹌一下,眼看著一拳將要落在他太陽穴處,隻聽那個看戲的小姑娘高聲喊道:“住手!”
進攻的初一立即收了拳。
顧之野眉頭緊鎖,不理解她為什麼叫了停,眩暈的感覺更濃,心口傳來刀絞似的疼。
他用力捂著心口,死死咬緊牙關,不服輸抬頭。
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喉間一陣鐵鏽味傳來,唇角溢出一道鮮紅,在昏過去之前,他目光中是那個小姑娘驚慌的神情。
他甚至沒來得及去想她怕什麼,人就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
疼。
那種鑽心刺骨的疼似是將他撕裂。
比起身上,更疼的還是一顆早就千瘡百孔的心。
沒有什麼比親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姐姐死在自己眼前更痛。
他要報仇!
他一定要報仇!
可是他好累……
爹娘,之野真的好累。
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中,被複仇的藤蔓所纏繞的心壓的他透不過氣來。
顧之野,你忘了自己為什麼苟延殘喘的活著嗎?
沒有手刃那些仇人,你怎麼能夠喊累。
似有千斤重的眼皮不安顫動著。
他在迷霧中掙紮,終於窺見那一抹光亮……
顧之野猛地睜開眼,觸目是青紗帳幔,腦海中湧現出昏迷前的畫麵,他眼起身才發現自己被人幫了。
身子被人用綢緞裹得嚴嚴實實。
渾身上下隻有一個腦袋能動。
他折騰出一身的汗,也沒能從束縛中掙脫。
他忍著傷口蝕骨的疼痛,喘著粗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那個少女隻是綁了自己,當是如她說得一樣,暫時不會要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