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六,出來”驛卒房外傳來一聲叫喝。
“來了來了”,劉老六一聽外麵的聲音,把桌上自己贏得銀子一把抓進了懷裏,然後急忙忙的往外跑,看清來人單膝跪倒道:“小人,給陳爺請安,不知陳爺有什麼吩咐。”
來的這個人是個胖子,姓陳,是管大人人書房裏的書吏,平時負責管帶大人的往來書信,官職不大,架子不小。
“劉老六,輪到是你當差了,這份急件,明日一早前要送到協統大人處,給你匹快馬,連夜送去吧。”這位陳爺邊說,邊把手中的信函遞給了劉老六。
“陳爺,這信能明天一早再送嗎?去協統大人那的路不太平啊,上個月趙雷,還有上上個月的韓立德都是晚上送信,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咬了喉嚨死了,去別的地方,再晚小人也敢去,這條路小人真不敢夜行啊,望陳爺開恩。”劉老六邊說話,邊給這陳爺磕頭道。
這劉老六口中的趙雷和韓立德,也是這驛站中的驛卒,都是晚上出差去協統大人那,在路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咬了喉嚨,全身的血被吸得幹幹淨淨,仵作驗了以後說是狼咬的,明麵上是按這個報了上去,上麵也發放的撫恤的銀子。可私下裏驛卒們都知道,這肯定不是狼咬的,這南直隸又不比關外哪來的狼咬人,就算是狼咬的,可為什麼隻把人血給喝了個幹淨,而人又被馬給馱了回來。要是真是狼咬的,人和馬可都是回不來了,不都得吃個幹淨。於是這些識不了多少字的大頭後們,一個個把專喝人血的事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有的說這是狐狸精扮成漂亮的富家閨女,專門在路上等著喝人血,喝一次道行高一次;也有的說是千年的老鬼想還陽,還陽就得喝人血,要喝九九八十一次,喝夠了就能還陽了;還有的傳說,山裏的山魈成精了,就愛把人血當酒喝。反正說什麼的都有,越傳越嚇人,而且傳得都跟自己親眼所見似的。
別的兵傳也就是傳了,畢竟他們不會單獨的走夜路,也就是互相嚇唬嚇唬,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可這些個驛卒可是親眼看兩個兄弟都是死得不明不白的,還都是晚上去協統大人那送信的路上死的。雖然發放了不少撫恤的銀子,給家人有了個交待,但是那銀子是沒了命才能拿的。出了這兩次人命啊後,這個月驛卒們都是想著法,能避開就避開晚上去協統大人那送信就避開。怎麼避開?無非就是給這個姓陳的家夥使上點銀子,這個財迷的陳爺就能在管帶大人那稍幫襯一下,反正他說那是急件,也不見得是真急。不過這姓陳的一來二去的就嚐到了甜頭,這十來日隔三差五晚上都要拿出個協統大人“急件”,來敲打點銀子花。
“老六,你跟著管帶大人多久了?”陳爺反問道。
“小人自光緒十年就跟著管帶大人,現在也有五年了。”劉老六答跪答道。
“五年了,時間不短了”陳爺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的懷中摸出了個鼻煙壺,用拇指沾一點放在鼻下,輕輕的吸了進去,“啊嚏”打了個洪亮的噴嚏,噴了跪在自己麵前的劉老六一臉,接著道:“五年時間不短了,可是你小子還是這麼不懂的規距,你說明天送,我就讓你明天送啊,耽誤在老爺的事情是你擔還是我擔啊?”
“自然是小人擔了,哪能讓您老人家擔啊!”劉老六陪笑道,不過心裏卻想,怎麼和前幾日的說法不一樣,前幾日一說明天一早送行不行,這老財迷就說行啊,我幫你在老爺那說句話吧,這時候隻要遞上幾個碎銀子,別說明天一早,就是晌午送他都不管,今天怎麼東扯西扯起來了,怕是這孝敬要漲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