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身處這樣危險境地,柳兆衡還是忍不住打趣調侃。
“莫非你也是我族……”說出這句,對方沒再出聲。似乎是擔心自己泄露了什麼隱秘。
自身不保了還在想辦法保存我族秘密,這位族人真是好樣的,不救一把說不過去。
“行了,我們都別猜來猜去了,我也是族裏出來的人,在這裏發現你,我說什麼也不會對你置之不理的。”
“你要如何救我出去?”對方說著,就把捆住自己的鐵鏈遞交到柳兆衡手裏。
柳兆衡掂量了一下這鐵鏈的重量,好家夥,這哪裏是拴人的,拴猛虎也跑不了啊。
“我來想辦法。”這次怕是帶不走了人,自己一點□□都沒準備,現在衝出去找鑰匙隻怕也來不及了。雖然有心搭救同族人,但也不等耽擱時間把商繁胥給得罪了,畢竟還要一起去樞機庫的。
對方比她更小心謹慎:“你怎麼知道我真是你的族人,若我不是,你救我出去,不是要禍及全族了。”
“沒事沒事,出去之後我們一切再詳談,你要真的不是,我再殺你也不遲。”柳兆衡戲謔一笑,“不過,為了我不白白辛苦一場,可否告知一下你的尊姓大名。”
對方也笑了起來,原本被囚禁於此的陰霾,被她這輕鬆的話語紓解許多:“我出自東部地支寅係,阮舒窕,敢問姑娘芳名?”
嗬,這就不會錯了,對方知道族裏按照天幹地支劃分了各部,而且阮舒窕這個名字,對她而言,是如此熟悉。
“真巧,我出自天幹甲,也為東部,柳兆衡。”
一聽這個名字,阮舒窕整個愣住:“阿衡,你真是阿衡!”
這一開口對方竟然哭了起來,柳兆衡嚇了一跳:“阿窕姐姐,你怎麼哭了!”
好了不得呀,他們這族人,曆來是不會輕易落淚的,因為對他們而言,流淚傷身更甚流血,尤其是當年阮舒窕等人和她一起經受歿顏術,倘若這時候眼淚落下來,不就容貌要恢複了,那怎麼使得!
柳兆衡手忙腳亂要給她擦眼淚,卻在摸到她臉時驚訝於自己摸到了一張無比精巧秀麗的麵容,這張臉,分明不是個庸常相貌,怎麼回事……
阮舒窕能感覺柳兆衡慌了神,阮舒窕拉住她的手,眼淚低落在她手中:“我在外界遇到了讓我落淚的人,歿顏術已破除,這麵容,早已恢複原本模樣了。”
頭一次碰上個這麼對自己哭哭啼啼的同族人,柳兆衡被她哭得心慌意亂:“怎麼回事?能讓你傷心的,不就隻能是族裏的阿笛哥哥嗎?”
怎麼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歿顏術被這外界人破了,阮舒窕不就是已經背叛族裏了嗎?!這樣自己即便是救她出去,她也回不了族裏,那她該怎麼辦?
阮舒窕的眼淚就像停不住似的,可哭成這樣,也不能抹殺阮舒窕已經是叛徒的事實啊,柳兆衡怒其不爭,心裏急得不行:“當年你不是說得好好的,你願意為了阿笛哥哥隱藏容貌,等著在外界辦好了事就回族裏,你答應過的……”
“是啊,我答應過,但我沒有辦到。”知道自己的行為等同於叛族,阮舒窕眼淚漪漪:“阿衡,有些事即便是答應了,可遇到那個人時你就會知道,貿然的許諾是禁錮不住自己真心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想,你還有理了!”違背族裏的規矩,還沒有悔改之意,難怪她會被人抓住了,做出這種事,簡直死不足惜!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死不足惜。”阮舒窕歎氣一聲,幽幽說著:“我們從小被教育得要違背人心,的確不是我隨便說幾句,就能把你改變過來的。”
“你還在狡辯。”雖然盛怒之下柳兆衡不想理她,但即便她是族中的叛徒,也不能死在個虯人手裏。自己說什麼也得把她帶出去!
阮舒窕以為柳兆衡對自己氣憤之餘,已經要放棄自己了,便道:“好了,你走吧,我知道,你不想救我了。”
“不,我一定要把你帶出去,你要是就這樣死了,阿笛哥哥不是傷心一輩子!”怎麼就因為一個外人就壞了族裏的規矩,一定是阮舒窕被騙了,自己得幫她一把,柳兆衡很堅決地說:“我要帶你出去,然後去把那個害你落淚的男人殺了,我們再回族裏去找阿笛哥哥認罪。”
現在的族規比百年前已經寬容了許多,近十年來族裏就沒聽說出過什麼叛徒,隻要認罪,殺了罪魁禍首,再加上自己求情,柳兆衡想著,族裏是會寬大處理阮舒窕的。
況且她們還碰上了七重謎和虯人,阮舒窕又被虯人囚禁過,受到了這樣的大苦大難,族裏人會原諒她的……
原本哭得傷心的阮舒窕,聽了柳兆衡的決定後居然笑了:“阿衡,聽你說這些傻話,果然,你是什麼都不懂啊。”
柳兆衡聽她這又哭又笑的,不知她是喝了人家什麼迷魂湯了,竟然這麼固執:“你才什麼都不懂,我們從小受了那麼多教育,是白教你了啊。”
盡管知道柳兆衡是想幫自己的,但阮舒窕還是道:“阿衡,我是不可能去殺他的。”
柳兆衡哼了一聲:“你殺不了,還有我在。”
“阿衡!”
“行了,我這就走。”再不走,聽她這些冥頑不靈的話,隻怕自己一氣之下要了她的命,“我下次再來救你。”
這邊商繁胥與姬瑜的對弈,正在輸贏之間徘徊。時辰也差不多了,隻願這次她肯聽自己一回,已經抽身而出,到暗處等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