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以為他是放不下傷痛中的柳兆衡,杜重暇隻當他是重情重義,於心不忍,便答應了他:“好,老夫來助你一臂之力,叫她早日能夠痊愈。”
說罷,便一同到柳兆衡病床前,當著商繁胥的麵,以內功調理柳兆衡內息,不覺一個時辰過去,柳兆衡煞白的麵色便恢複點血氣。
收功後,杜重瑕又帶他走出房外,語重心長道:“如此,讓她早日醒來,你也可以早日和她說個清楚。”
哪知,他道:“這輩子,我和兆衡是說不清楚了。”
杜重暇才消耗了功力助她療傷,這時竟聽他說這般不領情的話,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你什麼意思?”
商繁胥看向他:“杜掌印知道,在下性格傲慢不遜,但凡想做之事,無論阻礙如何,皆會竭盡全力一定做到!這世間之事,變數何其多,一旦將某事做到了極致,人便會成為瘋子……可若是有兆衡在……若是她在,我是絕不可能讓自己瘋了的,所以,此生,我是離不得她了。”
杜重暇聽他此番論調,笑不可仰:“你這孩子說的什麼傻話,當初選群賢譜排位時,老夫就是欣賞你狂傲不羈的個性,就想到有一天讓你來接任這個掌印的位置,就指望你能把這所有的事做到極致,你卻為了這個丫頭…”
商繁胥卻不覺得自己是講了個笑話,他誠懇道:“也不是非我不可,除了我,杜掌印會找到更合適人選的!”
“你是拒絕接我的位置?”
“不是拒絕,是割舍。”
他雖如此在說,杜重暇卻並沒在他臉上看出太大的不舍之意:“有什麼區別?”興許他是並沒明白這個掌印位置的意義,杜重暇想,自己該更多些提點他:“你知不知道自己放棄的是什麼?”
商繁胥低頭道:“兆衡是我義妹,我做不到舍兆衡而去,我隻能做到別的。”
杜重暇看他這模樣,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我樞機庫掌印之位,你說不要就不要,你這孩子,也真是……要把老夫氣死!”
商繁胥卻是心意已決:“兆衡一醒,我們就會離開,杜掌印見諒了。”
話說到這裏,看來再說下去反倒成了自己強求他接位了,自己這樞機庫的位置,多少人爭破了腦袋都想要,他竟這樣不珍惜,杜重暇又氣又笑:“你這是一時糊塗,等你想明白了我們再談吧!”
也罷了,若是自己隨便一說,他便能將這甘舍性命也要保全住他的義妹給棄了,自己隻怕也是看錯人了!
年輕人,有血氣方剛的時候,為情愛所迷惑,固執己見,執迷不悟,這都是可以理解的,隻要自己慢慢勸導,他會知錯改正過來的……
於是,當杜重暇回去醞釀好了一堆說辭,今天麵對麵正開始第二次說服時,話還講沒兩句,就因柳兆衡的醒來而被打斷了。
想來明天一到,杜重瑕找自己再來談心是在所難免了!
思及此,商繁胥也閉眼睡去,明天的談話,自己可不能讓兆衡失望啊!
當第二天清晨來臨,在百鳥齊鳴中,柳兆衡蘇醒過來。昨晚雖然知道自己是到了樞機庫的地方,卻不知具體是哪裏,此刻聽到這麼多鳥叫聲,柳兆衡想,這應該就是天音山莊了吧!
族裏典籍記載著,天音山莊,是族裏數百位能工巧匠花半年之力修建,山莊聳立山間,引來百鳥爭鳴,宛如彙聚天籟之音……
床邊守著的商繁胥還在,柳兆衡沒有叫醒他,自己努力地爬了起來,躡手躡腳下了床。
藥王莊的名號還是可以響亮的,自己雖然傷勢未愈,但稍微走動一下已經可以了,而且,一股不知名的內力充盈於全身,打通體內淤塞,讓她覺得即便身體有些傷痛,但精神異常振奮,料想這不是藥王莊的功勞,那究竟是誰,給自己輸送過內力?
正想到這裏,她推開了房門,時辰尚早,天色迷蒙,她抬頭一眼便見到一片大茂密樹林,林間隱約可見各種色彩斑斕的小鳥齊聲歡唱,見此鮮活景象,柳兆衡隻覺……好餓…
這麼多小鳥,烤,炸,蒸,煮,燉…不知得吃到什麼時候才能吃完?
這會兒還無法騰挪起身,過不了幾天,她一定抓幾次來嚐嚐!
邊想著,邊慢慢從房間裏走出去,步子很小,她盡力讓自己走穩,沒走幾步就察覺身後有人跟著自己,不是商繁胥,那是誰?
她一轉頭,就看見那衝自己嬉皮笑臉的人…
啊,是上次見過的,樞機庫來的那個小師弟!
“是你呀,你怎麼在這裏?”
那小師弟調皮道:“天音山莊是我的地方,你說我怎麼在這裏!”
“原來你還是個莊主。”看來,興國各地樞機庫的莊院,就是由現任掌印的弟子在主事。
小師弟歪著頭看她,笑容可掬:“我看上去不像嗎?”
這是個不好回答的問題,柳兆衡沒有理他。反正看他這吊兒郎當的,確實不像是能擔當重任的人。
柳兆衡不說話,小師弟又道:“你怎麼現在還這樣虛弱,我本想,師父用內力幫你調理過,你已可以走動必是傷好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和你比劍法呢!”
柳兆衡肚子餓著,哪裏有力氣和人比試,現在自己這樣,正經交手是不行,但劍法上的手勢交流,自己撐一下也是能行的:“也不是不能比,隻是憑什麼我得和你比?”
“這個?你想如何?”
“我肚子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