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一日一戰,新暇派唐嘉山出陣容言居季舜。
容言居自負是收集了天下秘事,對於當年唐嘉山與嵇芳台之間的一些曲折是非也早是有過細細專研,之前在一日一論時就含沙射影的說過此事,見唐嘉山當時頗為沉默,於是心裏便自以為抓對了脈門,準備在一日一戰時也善加利用一下這段辛密。
現在他與唐嘉山對陣,季舜恰好就可以借此機會賣弄口才,想著自己可以隱晦地說些唐嘉山與嵇芳台的陳年舊事,以此將唐嘉山逼得方寸大亂,無心戀戰……畢竟這些事確實有違正道之人的顏麵,唐嘉山身為正道十大門派之一的新暇派掌門,卻與“當世魔主”有著私情,還生下來一個“孽種”……
這事是唐嘉山一輩子的恥辱,是他無論怎麼洗都洗不掉的汙點!
哪知,這季舜雖無恥到這一步,可他上場比武後,正經對戰的時間還不及他說完冗長的一句是非的時間長。因這一戰竟是被唐嘉山三招之後就得勝了,簡直是迄今為止最為迅捷的一戰!
而唐嘉山這三招分解下來,便是如此一個步驟:
第一招,當仁不讓地一劍挑斷季舜手筋,再附贈上一掌打得他口吐鮮血;
第二招,劍柄擊向季舜下巴,反肘擊向其腹部,打得他跪地不起,
第三招,抬手一劍劈下,眼看要將他一劍斃命了,季舜趕緊認輸告饒……
根據傳統慣例,一日一戰雖宣揚的是點到為止,但遇上冥頑不寧的對手也是可以殺之而後快的……可作為名門正派,理應遵循心中的一念之仁,一旦對手求饒,就沒有趕盡殺絕的道理,所以為防唐嘉山那一招收不住硬生生的往季舜身上招呼下去,杜重瑕當機立斷的衝上去,一腳將季舜踹到牆邊,及時挽留住他一命。
不過看沉星園的院牆是堅石修築,卻在季舜被踹飛到牆麵時出現一絲裂紋……
作為全場最有發言權的帶大夫之一,藥王莊蔣奕直判斷出季舜現在的傷勢情況應是:輕則,筋脈盡斷從此躺著活完下半輩子,重則,當場斃命。
看吧,果然是極具正道中人的一念之仁,至少靠著杜重瑕出手相救給了季舜一個選擇題,若是他身子骨夠堅實,還是可以過完下半輩子的……
杜輕舟本以為這一戰也會延續昨天的風格,也是一場客氣而不容置疑的勝仗,哪知是勝仗沒錯,卻是贏得這麼果斷,一點虛招都沒有廢!
“唐師伯好威武!”人不可貌相啊,還以為唐嘉山看上去和和氣氣的,會比昨晚一戰和人家周旋得更久。
虧她還以為人家被季舜含沙射影的羞辱會礙於顏麵忍氣吞聲……
沒想到啊,他的做法竟是和自己一樣,是仗著實力碾壓,單方麵的暴虐了對方!
做得太解氣了!
之前一日一論時聽到季舜那麼信口開河時,杜輕舟就在想,若是誰也把自己的痛處指指點點的,自己一定讓他知道“慘”字是怎麼寫的!
現在勝負已分,正道中人雖也有人小聲在議論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還沒有看過癮呢,但更多的還是紛紛上前祝賀唐嘉山旗開得勝。
而邪道那邊,一來是眼下不盈穀中最權威的大夫上官昉不在,不盈穀其餘人等雖也是精通醫術,但自問醫術尚且不至於精通到那個地步,是紛紛對著季舜搖頭感歎,而其餘聖門十派的掌門,也是各自感歎了一下便搖著頭往回走了,很慶幸不是自己遇上與唐嘉山對陣,果然,優勝劣汰,弱肉強食,運氣好也是一種實力啊……然後就隻有各懷心思的容言居門人將季舜抬了回去……預知後續如何,暫且無可奉告……
宣布了唐嘉山獲勝後,各自散場走開,商繁胥見杜輕舟一路上都為唐嘉山的手段稱奇,商繁胥笑著揉揉她的頭:“若非他有如此手段,他又如何能與唐慎顯活到現在。”
這話倒是挺中肯,杜輕舟點點頭,又問他明天就是最後一場的一日一戰,他預備派出何人出戰?
商繁胥說這事事關重大,他還得在斟酌一下……
如今的戰局,正道這邊是五勝一平兩負,無論怎麼打接下來都無法再逆轉正道的勝局了,如此情形,不知他有什麼可斟酌的?
奈何他才是樞機庫掌印,而她不是,所以她雖覺得沒什麼可斟酌,但他要是硬要斟酌,她也不好反駁……
於是,他就斟酌著陪她走到她的房門前,見她推門要進去,他就低著頭若有所思的一起進去,杜輕舟覺得這怎麼行,莫非自己又得像昨晚那樣陪他胡攪蠻纏大半夜?
接著在她堅決阻攔下,他又半推半就的被她拖回了止步亭前,但由始至終,他都保持著思考重大問題的表情……杜輕舟自問陪他這樣走來走去也是耽誤不少功夫了,不知他到底斟酌出什麼結果沒有?
聽她這一問,他意味深長的感歎:“若是權衡利弊,細細打算,如今安排出這樣的勝局,並非是最有利於正道的做法,然而,這卻是最能讓你滿意的做法……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麼讓著你,對此我也是很意外……”
“所以,你斟酌的到底是什麼?”聽著他這話,杜輕舟忽然感覺涼風颼颼,不行,自己得趕緊回去。
商繁胥拉住她的手,一雙眼睛真摯而熱切地看著她:“我想,你於我而言,確實是不能用利弊得失去考量的人,所以……”
“所以,你根本就沒有斟酌什麼要緊事,對吧?”她從他眼裏還發現了躁動與期盼,頓時收回了自己的手,“虧我還以為你真的是在想什麼大事,哎,我也是昏頭了。”說著她就打算溜了。
“明日一戰……”他沒有特意叫住她,而是這樣在說,“我想,應該也會是一個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