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盤腿坐在馬路中間,十分安靜,似乎像是幾座攔路的招牌。
他們的氣質是淡然田恬淡的,與翊王這邊的氣氛完全是兩個世界。
而這兩個世界,馬上就要相遇了。
這是京城中的大儒和書生們。
無官無職,一屆白衣,唯有名聲。
放在現代,那就是學生運動了。
他們每個人都穿著白衣,頭上也纏著白布,仿佛要給誰送葬一樣。
給誰送葬?
不必說,都攔路上了,自然是宣忱。
宣忱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承永帝死了這麼久了,戴孝給誰看呢。
跟隨著的百姓們再一次疑惑起來。
這次又是搞什麼?
哪怕是對時局毫不關心的人,看到這兩次攔路,也知道這一定是有人安排的。
翊王究竟做了什麼事,能讓這麼多人討厭?
就因為要封賞嗎?可那不是陛下給的嗎?為什麼不去找陛下。
反觀宣忱這邊的將士們,他們已經從第一次的茫然無措,變成了:有什麼趕緊來。
百姓們看著這些讀書人,其中不乏國子監的學生們。
士農工商,這些讀書人,以後不就是士嗎?當然是最值得尊敬的。
大景開朝以來,還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宣忱停下來,他身後的大軍自然也停下來。
“有事嗎?”宣忱問道。
張寶想扶額。
剛才麵對那些商戶們,宣忱還是一副能拿得出手的,武將首領的風範。
這會兒麵對這些讀書人,他直接問人家一句有事嗎,跟路上的小混混遇到讀書人一樣。
忽然,張寶想到宣忱以前的名聲。
他不就是個惡霸嗎?遇到讀書人,不就應該這樣吊兒郎當的嗎?
宣忱則沒想那麼多,他隻覺得這些讀書人就跟宣邈一樣,臉上都寫著別人欠他的,實在令人討厭。
尤其是,他們跑過來攔路。
攔什麼啊?自以為自己很有道理嗎?
所以宣忱當然不會跟他們客氣。
宣忱抬手,就要喊一句列陣。
張寶趕緊驅馬上前:“殿下,這個真的不能亂來啊。”
宣忱看他:“怎麼了?”
有啥區別,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他們是文人。”張寶急道,“就像陛下也是絕對不會打罵禦史台的官員一樣,文人風骨,是由不得打罵的。”
宣忱冷笑:“哦?”
張寶:你哦個屁啊。
他耐心道:“殿下先問問好不好?”
宣忱抬抬下巴:“你去問。”
張寶:……他實在不想出這個風頭。
誰還記得他最開始是陛下安排過來的奸細啊。
張寶歎一口氣,算了,早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
“諸位為何攔路啊?”張寶下馬,彬彬有禮的問道。
宣忱在馬上高聲:“官府也收你們的錢了嗎?”
張寶營造的尊重文人的氣氛一下子就不見了。
“非也。”為首的一個頭發花白,拄著拐杖,蓄著胡子的老儒生道。
“那敢問閣下為何攔路?”張寶道。
那老儒生的目光跳過宣邈,望向了馬上的宣忱:“我們隻是對翊王殿下很不滿。”
宣忱又笑笑。
張寶搶在他前麵道:“你們為何對他不滿?”
宣忱又沒張寶麵子:“你們對我不滿,希望我怎麼樣呢?”
老儒生站起來,道:“我們想請以翊王殿下下馬,負荊請罪,步行於皇城前。”
負荊請罪?
眾人一片嘩然。
陛下要封賞,他們卻要翊王請罪。
宣忱仍舊沒有下馬,驅馬上前,道:“本王要是不願呢?”
老儒生站在馬路正中間,道:“若是不願,就請陛下的大軍,從我們這些人的屍體上踏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