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陰叁之後,我讓大美去把石頭也叫了出來。
我們三個就這麼靜靜地等著他撒完手裏的紙錢。
這時,石頭在我耳邊小聲問我:
“酒哥,這人怎麼還能跟鬼聊天呢?”
“行了吧,就你這膽兒,還好意思問這個問題?不嫌丟人啊?”
“別的我都不怕,可唯獨陰兵……我實在是有點兒招架不住。”
我倒也不怪石頭,畢竟他在黃湯鎮算是留下了心理陰影。
這種恐懼,確實不是一咬牙就能撐過去的。
“他應該是位非常厲害的陰行前輩,按說,人家這才叫鎮陰。”
“那酒哥,你師父和他比起來咋樣?”
“不好比,畢竟我沒見過師父送陰,但我估計,他應該比師父要厲害不少。”
不止是師父,恐怕連柴爺的送陰手藝,都不及眼前的這個男人。
在我見過的人裏,能如此深諳白事的人,除了奶奶,恐怕就是他了!
我在心裏其實也把陰行師傅分為三大類。
第一類,是像高雨樓、嶽子藤、白先生他們那樣的陰行手藝人。
平日裏西裝革履,光是看的話,根本猜不到他們是走夜路的。
隻要一露手,鎮陰的方法也比較極端、玄乎。
他們不忌諱除煞,如果有必要,他們甚至會利用凶煞!
而第二類,是我爹、潘叔、柴爺這樣的人。
比起第一類人,他們身上多了幾分傳統陰行手藝人的味道。
但要說有多傳統,其實也談不上。
他們不講究吃穿,有腳走遍天下,勝在見多識廣,更接地氣一些。
這最後一類,就是奶奶、王老五還有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www.ggdown8.net
他們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傳統陰行手藝人。
他們講規矩、講忌諱、講人情世故。
不管是哪一行,但目的終歸是讓死者安息。
說心裏話,我最敬重的,還得是這類人。
因為他們才算是真正詮釋了什麼叫“死者為大”!
剛好,他這會兒總算把紙錢撒完了。
方才,他就像個市井街頭的老混子,端著三疊紙錢,跟看不見的貴人們‘討價還價’。
最後撒出紙錢的時候,臉上還非常不情願。
這要是演出來的,那他的戲可太好了。
他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嘴裏罵罵咧咧的:
“你們褲兜子倒是揣滿了,我這可窮得叮當響,往後日子還咋過啊?”
我順著他的話,開口接了一句:
“人家一輩子,臨了就這麼點兒願望,大氣點兒。”
這回,他總算沒有答非所問了。
反而還笑眯眯地對我說:
“對!沒錯!就是這個道理啊,你年紀不大,看得倒是挺明白。”
“現學現賣,我就想問問您,您怎麼會認識我的?咱們應該沒見過吧?”
“咳,都是老三跟我說的,不提了……唉?對了,你是不是要去壽河?”
先不管他說的老三是不是三哥。
準備去壽河的事兒,我可連大美和石頭都沒告訴。
他又是從哪兒知道的?
“呃,沒有啊,我沒想去壽河啊……”
不等我把話說完,他一邊翻著空蕩蕩地布包,一邊打斷了我,不屑地說:
“娃娃,撒謊可要不得,我都聽見了,喏!”
說著,他就用手戳了戳我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