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臂上的兩副惡鬼圖,我腦子裏一片空白。
嶽子藤很識趣,沒有插話,讓我一個人先安靜一會兒。
兩隻惡鬼,擺明了就是野仲和遊光。
可我斬的不應該是青鬼麼?
翻看刀身,銀光鋥亮,刃口一偏,青光隱現。
刀刃映出了我的容貌,少了幾分怯懦,多了些堅毅。
左眼還是灰蒙蒙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怎麼不記得自己是丹鳳眼?
抬起手臂看了看,兩隻栩栩如生的惡鬼,仿佛隨時都會跳出來似的。
我心亂如麻,單憑手裏的刀,是斬不斷的。
刺青,繡陰,鬼繡陰。
到現在為止,我入行也有一年了,很清楚什麼叫做“代價”!
芍縣的人逃了大半,算是好消息。
已經死了的那些人,我也沒辦法挨個超度。
而我取走青鬼刀的代價,是和全縣城人命相對等的責任。
這把刀,不出意外,隻有我能用。
擦血是認主,同時也是借債!
真後悔當初沒有仔細問柴爺,斬鬼人,究竟需要做些什麼。
我想當然的認為,揚刀、斬鬼,幹淨利落,這就算完事兒了。
但現實告訴我,這遠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我很迷茫,也很焦慮,不是因為刺青,也不是因為人命,而是因為內心深處的不安。
我短歎一聲,卻引來了青鬼刀的沉鳴。
與此同時,嶽子藤坐在前排,偏頭看向車窗外的晨曦,悠悠道:
“小酒,你聽過百年離合,生死看淡這句話麼?”
我現在沒有心情回答他。
反正就算我不開口,他也會把話說完。
“當你某一天覺得自己變得很冷漠時,千萬別自我懷疑,你就是成長了,在陰陽間行走,你得先學會習慣生死。”
嗬,他說的輕巧,滿打滿算,我今年剛二十。
二十歲是什麼年紀?
摔倒了擦破皮,用唾沫擦擦接著鬧騰的年紀。
他怎麼不問問有幾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會提著一口大環刀,砍鬼的腦袋?
習慣生死,對我而言,怎麼說都太早了些。
我白了他一眼,他通過後視鏡看見後,笑了笑,換了個話題:
“小酒,你應該知道什麼叫鬼繡陰吧?”
我點了點頭,雖然有“繡陰”兩個字,但鬼繡陰和繡陰是完全不同的。
陰行的繡陰師,繡財刺福,以繡藝為主。
人皮畫、五福毯、百目遮,都是出自繡陰師的手筆。
鬼繡陰則是另外一種東西。
奶奶給我講過一個故事。
古時候有個人,人稱小混世魔王,到處惹是生非,jy擄掠。
有一天他劫了一個男人,可男人沒有錢,結果,他就把對方扔進河裏淹死了。
往後好幾天夜裏,這個人總做同樣的夢。
他夢見自己走在一座橋上。
橋下的河已經幹了,可橋麵上卻濕漉漉的。
每一次他剛想看看橋下麵有什麼的時候,就感覺有人在他身後推了他一下!
但他驚醒之後,隻覺得是一場噩夢,平日裏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久而久之,他漸漸失去了獲利,人顯得很萎靡,皮膚也變得有些鬆鬆垮垮的。
後來有一天,他夢見有人敲門,不等他開門,門就自己開了。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蹲在他床邊,手裏拿著小刀,將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了下來。
傷口流出來的不是血,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