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酒店,暫時成了我們的“據點”。
稱白先生為“老師”的中年男人,曾經也在陰樓混飯吃。
隻不過人家送陰的時候,傍上了個富婆。
倒插門又怎樣?
少奮鬥二、三十年不說,如今,他老婆死了,家產全都是他的。
還娶了一個小他十來歲的嫩丫頭,明知道人家喜歡的,是他的錢。
可架不住,人家有的是錢,這間酒店,就是他財產的一部分。
雖然還夠不上壽河首富,但他在圈子也是很有名氣的人。
目前,至少吃住暫時不愁了。
他把酒店頂樓的這間大房子借給我們先住著。
我本來還打算多少給人家點兒錢,意思意思。
結果聽說住一晚上要三百,我立刻就把嘴給閉上了。
出來混,少說話,言多必失!
白先生趁著等天亮的功夫,又點撥了我一番。
他覺得我的手藝還是不夠熟練。
說白了,就是縫屍縫得少了。
本來嘛,三百六十行,講究的,都是熟能生巧。
我入行剛一年,縫的屍確實少了些。
白先生拿我和奶奶做比較,他說如果奶奶還在的話,無論手藝還是人品,奶奶都是陰樓裏人人敬重的對象。
換句話說,分裂根本不存在,盧威和何庭,根本就鬧騰不起來。
“你知道你缺了些什麼嗎?”
“閱曆?心眼?”
“不不不,這些你都有,你缺的,是屬於縫屍匠的‘威懾力’!”
威懾力?
回想起過去奶奶和村裏人的關係,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兒。
村裏人似乎都挺怕奶奶的。
而且,怕和嫌棄,有本質上的區別。
很多人上門請奶奶去送陰,話裏話外,都是敬畏。
有些年輕人,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奶奶,說完訴求,一溜煙兒就跑了。
不過,在我的記憶裏,奶奶永遠都是和藹可親的。
所以小時候真沒體會到多少“威懾力”。
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同村張屠戶,腫著臉跪在我們家門口的那天。
但威懾力是沒辦法熟能生巧的。
它更像是種鐫刻在靈魂裏的氣質,經過歲月的洗滌和沉澱,慢慢成熟。
白先生直言不諱地對我說,如果我決定“去我該去的地方”。
那這種“威懾力”將會是我在人間要學會的最後一課。
長夜漫漫,我看著窗外的孤星伴月,莫名感到了一種孤獨感。
直到天邊露出了魚肚白,我才收回視線。
這時,嶽子藤醒了,他從房間裏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在看見我的同時,忽然揚起了一抹笑容:
“小酒,你往後可得悠著點兒,刀別亂揮。”
說是這麼說,可我看他小腹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了。
也許隻是擦破了皮,所以我也沒有多想。
巧的是,就在醒過來的時候,我聽到有人敲門。
中年男人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將門打開,來的人,正是吳大哥和潘叔他們。
不過,他們六個人裏,大美、石頭和海棠的表情,顯然有些不大對勁。
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嚇,等他們來到我身邊的時,我詢問過後才知道,他們也在途中撞邪了!
耽擱了這麼久,是因為他們遇上了鬼打牆。
車子一直被困在山路上,愣是拖到了早上才找到出路。
至於晚上發生的事兒,我和嶽子藤,還有白先生,幾乎是心照不宣,誰都沒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