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晚上走山路,偶爾會碰到一些孤墳。
老一輩的人教誨是,這種時候,嘴裏得念:“叨擾叨擾,莫怪莫怪。”
聲音得小,腳步要輕,走過這段路之後,千萬別回頭。
墳包那麼大,容易看見,隻要守規矩,別犯傻,倒也出不了什麼事兒。
可要換成一炷香呢?
大晚上的,一炷香和一蓬草,火眼金睛都未必能分得出來。
規矩和忌諱雖說都一樣,可有些話要是不說,有些輕重沒拿捏好,很容易就驚擾到“別人”。
手藝高超的陰行師傅,走夜路的時候,也得步步為營。
謹慎,不是擔心突然會躥出來邪祟或者攔路客。
半截香,才是最要命的東西!
這種香就像陷阱,讓你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吵吵鬧鬧地越過去,沒準兒下一秒,就被凶煞給纏上。
倒黴點兒的,再帶回家、帶進被窩裏,一到晚上,就能聽見樓上像是有人在玩彈子球似的。
再倒黴點兒的,最後恐怕隻能報成失蹤人口,連屍體都找不到在哪兒。
半截香和鬼撞神不一樣。
鬼撞神,是人為,可半截香不是。
剛才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高小姐。
這會兒沒準我倆都得被拽進陰陽路裏。
我還好,憑著陰眼,進出隨意,可高小姐恐怕就再也出不來了!
“叨擾叨擾,莫怪莫怪。”
高小姐有樣學樣,也跟著我念了一遍。
緊接著,我想都沒想,“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對著半截香,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意思是,大家都是來拜山的,誰也別為難誰。
這條路不通,那我換一條路走就是了。
高小姐跪倒是也跪下來了,可她的三個“響頭”,不僅沒有聽見“響”,磕完之後,額頭上連灰都沒有。
我連忙低聲對她說:
“不跟你開玩笑!要麼磕頭要麼死,落疤了大不了我娶你,可命要是丟了,我就算撈都沒法把你撈回來!”
這時,高小姐忽然露出了一個我十分熟悉的笑容!
她睜大了眼睛,滿臉歡喜地問我:
“陳酒,你是認真的?”
不對勁,她這模樣我怎麼越看越覺得熟悉。
這時,月光再次灑了下來,照亮了她的臉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高小姐的模樣好像變了?
她又問了我一次,問得我心裏直發毛。
可半截香的影子,仿佛一直在催促著我的大腦,讓我先解決重要的事情。
“你快磕,我認真的。”
高小姐這回是真幹脆,“咚!咚!咚!”三聲,我真擔心她把腦袋磕出個窟窿來!
當她再次抬起頭時,額頭果然擦破了皮。
我是真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
頭雖然磕完了,但我們倆現在不能在這兒逗留。
於是我拉著她回到了汽車旁邊。
確定過周圍沒有邪祟和凶煞之後,我才總算鬆了口氣。
這時,高小姐忽然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像受了驚的兔子似的,豎起的汗毛都還沒壓回去,就立刻把手抽了出來。
我驚恐地看著她,此時她臉上已經沒有半分“高大小姐”的樣子。
可我認識她,她是高小姐,我在武衛城親手送走的那位高小姐!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明明……”
“怎麼?難道要我換成嫁衣你才肯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