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琛握著手機回過頭,陶恂一副還沒怎麼睡醒的模樣,睡眼惺忪眼角還有些微微發紅,看著囂張跋扈的氣焰消下去一些。
“怎麼了?”陶恂扒在車窗上,可能是剛剛睡醒的緣故,眼裏還有點不甚清醒的茫然。
這些事情錯綜複雜,其中人情繁複,他既然已經想讓陶恂不沾手這些,便該什麼都不叫他知道。
摘除的幹幹淨淨,不再叫沾這些髒手的東西,至少能讓他這輩子平平安安的過了。
初冬的天有點格外的冷,沈琛輕輕呼出一口氣,低下頭,聲音慣常的平穩:“沒什麼。”
隻有指尾滑過屏幕,利落的點了刪除,開門上了車,車裏的溫度其實還是有點高的,他習慣了冷,一時之間覺得隻有熾熱的溫度讓他有些不大適應,但顧念著陶恂感冒也就沒說話。
“去哪兒?”陶恂扒著窗戶,眼睛有點睜不開的樣子。
“吃飯。”沈琛微微低垂眉眼,把車鑰匙拿出來,啟動車子。
打電話的時候就惦記著吃飯,大抵是餓了,他工作起來沒日沒夜,感覺不到時間流逝,但陶恂畢竟與他不同。
小郭抱著文件找到老板的時老板正和陶副總吃午飯。
選的是街邊一個小餐館,沒什麼特色感覺就是格外幹淨整潔一些,應該是老店了,招牌都有些褪色,老板手邊放了一杯豆漿,另一手速度飛快的翻著文件,陶副總,額,陶副總在一旁用筷子給老板挑花椒。
揀的挺認真,還小心著不把麵條挑斷。
小郭看了一會兒,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老板不吃花椒和生薑可以讓麵館不放。”
為什麼非要放了要一顆一顆的揀出來?
麵對沈琛還一臉和顏悅色的陶副總把臉轉向小郭的時候就已經是一臉不耐煩了。
“琛哥喜歡煮麵加花椒但不喜歡吃麵吃到,嫌硌牙,你給琛哥當秘書連這都不知道?”
......我是秘書不是保姆。
以及,陶副總您好像也不是。
但小郭不敢懟陶恂,隻好唯唯諾諾的點了點頭。
陶恂氣的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了。
花椒油的氣味衝到鼻子,莫名癢起來,他摸了摸鼻子,麵前就已經遞了一張紙過來。
沈琛依然未曾抬頭,隻是順手似的,另一隻手在一刻未停,不知道為什麼陶恂一時之間有點不太敢接。
沈琛等的皺眉,抬起頭的時候剛好看見他手背上的針眼。
接電話的時候動作大了一些,雖然不至於走針,但還是出了些血的。
沈琛目光微微一閃,陶恂莫名就緊張起來,有點想把手往身後藏,然後聽見沈琛的聲音。
“晚上再去打一針。”
早治早好,從前是輿論壓力大,記者追著陶恂跑,不大敢光明正大的去醫院,而今一切塵埃落定,還是去醫院看一看的好。
陶家心疼陶恂他是知道的說到底還是他的疏忽。
“吃飯。”
一筷子挑起來上麵幹幹淨淨,果然沒一顆花椒,反倒叫沈琛愣了一下。
從前在國外一個人的時候他什麼髒的壞的也都沾過,哪怕會重生一次,但國外環境不熟悉,也不是沒吃過虧,最窮的時候勤工儉學,也給人刷過盤子修過鍵盤,好不容易去吃一次中餐的時候也沒那功夫嫌棄花椒硌不硌牙。
也就是在陶恂這兒,陶恂恨不得替他把一切礙眼都東西都打點好了,他久而久之竟也成了習慣。
“以後不必挑了,哪兒那麼嬌貴?”
陶恂自己在拆筷子,聞言挑著眉眼笑,半真半假的,像是在開玩笑:“琛哥,你在我心中還是挺金貴的。”
沈琛抬了一下眼睛,挑起的半筷子麵條就那麼僵在了半空,囂張的陶小少爺眉眼間帶著笑,卻少見的有點落寞的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沈琛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斥了一句:“別拿你在外邊糊弄人的那套來糊弄我。”
就知道不會信,陶恂勾了一下嘴角,笑了:“哪兒能啊?琛哥你怎麼能和外麵那群妖豔賤貨比?你這可是我心尖上的朱砂痣,回憶裏的白月光,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白蓮花.....”
越說越扯越沒譜,沈琛不耐煩聽他胡說八道,冷冷道:“行了,回去把初中課本念熟了再出來說話,肚子裏沒幾兩墨水就別跟這兒丟人現眼。”
“琛哥,你第一天知道我蠢啊?”陶恂哂笑一聲,“我從小就這樣,腦子轉不過彎來,就仗著家世胡作非為了,當年,要不是你硬拉著我,我壓根考不上h大。”
陶小公子甚有自知之明,他腦子不聰明,從小就是一標準的蠢貨富二代,那年能考上h大不知道閃瞎了多少人的狗眼,但這麼些年過去了,沈琛不在的那些日子裏,他把那幾個月的點點滴滴反反複複的琢磨了無數遍,終於發覺點不對勁來。
沈琛,似乎是在車禍後才對他格外的好。
他察覺不出什麼原由,卻覺得心裏時時刻刻不踏實,沈琛對他的態度總帶著一點若即若離的飄忽感,他想抓住,卻有害怕一伸手這人就又跑了,那四年真的長的讓人害怕。
“蠢點也沒什麼,”沈琛沉默了一會兒,語氣裏頗有點認命的意味,出了這事兒陶恂沒內疚是不可能的,他知道陶恂怕自己趕他滾。
換上輩子的自己,可能當真能做的出來。
“隻要不闖出大禍,就有我給你兜著。”
在對於陶恂的事上,他是當真快要認命了,笨還是笨的,不是考個好大學就能不笨,他當初能帶著陶恂套題訓練,可人這一生何其漫長,又哪裏有什麼標準的套題了?
不過都是在盡己所能罷了。m.x33xs.com
十一月初的時候資金全部落實到位,工地動工速度極快,過年前應該就能全部竣工。
與此同時,政府的項目也出來了,就在那塊地附近準備開拓商業中心,建設新醫院和一係列的後續工作都會在年後開始。
一時之間那塊地周邊的價值水漲船高,惹得無數人眼紅,而沈琛選的恰好就是最為值錢的地方,但此刻說什麼都已經為時已晚,隻能恨自己眼光不行,機遇不對。
沈琛領著陶恂去工地看了一回。
規劃的整整齊齊的商業用地,鋼筋鐵骨從一片廢墟中平地而起,周圍圍上了灰綠的護欄,唯有中間的一小塊位置用木板和幕布圍了起來。
那是劉家。
老太太身體未曾痊愈,到現在還在醫院裏住院,沈琛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也還沒有到言而無信的地步,劉家的老房子沒拆,劉家也沒分到任何一分錢。
他找了人去專門要錢,有些事他不能親自動手,但找一些精與此道的倒也並不十分麻煩,專業要賬的手段比他強,潑豬血寫標語,天天夜裏輪流騷擾,就算報警也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最多拘留兩天。
再者,劉家如果名聲已經徹底壞了,為了錢不顧自己母親死活的禽獸誰還能抱以同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