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的激化不是一朝一夕,但是楚瑜確實也等不及那麼久,等著沈琛把東西都吃進嘴裏,他就是想挖也挖不出來。
變故來的很突然,沈昌民將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正在處理陶氏的一些遺留問題。
沈昌民是正在開會的時候被李渡請出來的,時間緊迫,並沒有說太多話,最後交代他自行解決,不要給沈家添什麼麻煩。
掛了電話以後沈昌民像是舒了一口氣,開始往回走,休息室一直有監控,有些事不能暴露出來,他特意走到走廊上打了這個電話。
李渡跟在他後麵,聲音壓低:“這一次恐怕有些麻煩,是楚瑜那邊下的套,您在這邊還有一天半的會議,需要我提前回去嗎?”
有沈家做後盾,做事怎麼都方便一些。
“不用,”沈昌民不著痕跡的摩挲了一下空空如也的無名指,聲線卻顯得格外冷靜:“他如果處理不好當然有人頂上來,他跟我關係太親近,現在這個關鍵時候,不能出事。”
就算真出事等他上了那個位置,打點起來也最多有幾年牢獄之災,他的仕途升遷卻來之不易。
李渡在他身後張了張嘴,最後隻是微微垂下頭:“是。”
電話掛斷兩分鍾後助理就打了電話過來,聲音很急促,聽得出來是慌張的,沒過多久警察就乘坐電梯上來,身後還有些司法人員。
沈琛坐在位置上,雙手擱在身前,在黃昏的陰影裏慢慢抬起頭來,目光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落在後麵的青年身上。
小郭往後哆嗦了一下,幾乎是有些惶恐的看著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半響隻把頭低下去,隻能看見咬的烏青的嘴唇。
沈琛覺得有點諷刺,略微閉了閉眼,拿起衣裳站起身來,簡單吩咐了秘書兩句。
過來的警察稍微鬆了一口氣,在京城裏混飯吃就是平民百姓嗅覺也格外靈敏,這位是上麵明擺著有背景,新近崛起的青年才俊,萬一仗著家世不肯跟著走,鬧起來總歸不太好看。
下樓的時候他隱約感覺到一道視線注視著他,抬頭果不其然在不遠處看見一輛銀色輝騰,車窗降下來,露出楚瑜那張不太顯眼的臉來。
衝他笑了笑。
吳海洋看著警車拉著警報消失,才有點擔心的開口:“哥,我們這麼幹是不是不太成?明擺著跟沈家作對,萬一把沈昌民那個老狐狸招惹瘋了,到時候怎麼辦?”
“慌什麼?”楚瑜往背後的座椅上靠過去,聲音有點懶洋洋的:“沈家那個老東西你以為是什麼好人,陶家這事兒糾糾纏纏大半年了,再過不到半個月就是換屆選舉,在那之前這些事肯定都得擺平。”
“沈琛隻要出事,就算半個月裏罪名還沒落實他都巴不得早點跟沈琛脫離關係,能轉手扔了劉家,就也能轉手賣了自己親兒子,”他眸色微深,朝遠處看了一眼,譏誚道:“更何況這回可是有實打實的證據。”
“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讓我為他們做嫁衣,可誰還沒留個後手呢?”
在商場裏頭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他隨時都留著心眼。
沈琛進去了,陶氏破產留下的爛攤子得有人解決,沈昌民又絕無可能隻讓周家一家獨大,所以隻能指望著他,恢複到一開始默認的局麵。
沈家從政,是上麵那位的嫡係,下麵商場上的事不好把控,兩家互相製衡,隻要他能把沈琛弄下去,沈昌民絕不會多說一句。
小郭其實算是個意外,不過這個意外來的確實天時地利,不枉他費心費力私底下跟他周旋了也有幾個月了。
看守所的條件算不上好,沈琛跟著過去的時候一直都挺冷靜,甚至因為這幾天沒日沒夜的加班在警車上眯了一會兒。
還沒有人過來審問他,問話的屋子開著大燈,可能是為了增加心理壓力,燈光熾熱的有點紮眼,他低著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手銬。
公司裏可能得亂一會兒,楚瑜之前為了收購陶氏花了大力氣,說不準現在又撬動了多少釘子,但那都是出去以後的事兒了,這時候他想起來的竟然是小郭。
是什麼時候開始稍微放鬆一絲警惕的呢?大概是陶恂犯事兒的那一次,也是在看守所裏,他和陶恂靠在濕冷的地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沈昌民過來把他們領出去,小郭不知道,大半夜的蜷縮在警察局門口,就那麼硬生生捱了一夜。
後來他想把國外的事業重點逐漸轉移到國內,公司裏經曆了一下徹底的清理,確實是一次不小的危機,甚至沒有陶恂他很有可能翻車,那時候人都走了個七七八八,小郭也一直留在公司,一個人做四五個人的工作也沒有任何怨言。
沈琛這個人薄情寡義是真的,卻也未必就真的感受不到好壞,畢竟人心都是肉長得,相反的,重活一輩子他在識人方麵敏銳的可怕。
他生性多疑,上輩子被賣了那麼一次,其實也時時警惕著,早有懷疑,但真正確認是那盒止疼藥的檢測報告。
他後來請人重新檢測了一次,發現那藥其實有刻意加強過成分,雖然鎮痛的效果確實好一些,但副作用卻也是顯而易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