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小暑。
蘇州無錫縣,東林書院後方的書房中,人影綽綽。
除了前任太仆寺少卿,正在西安府關中書院講學的馮從吾之外,其餘現存於世的東林大佬們皆是齊聚於此,熱鬧異常。
與前些天寥寥幾人不同,這次不但多出了許多"生麵孔",更是有不少人白發蒼蒼,風燭殘年的老人,讓人不禁懷疑,這種狀態究竟是如何舟車勞頓,到的無錫縣。
能夠在書房之中享有一席之地的這些人除了在"東林黨中"舉足輕重,在朝野之中也是享有一定的號召力,皆是昔年曾經"揮斥方遒"的致仕老臣。
但與想象中"團結一致"的情況不同,書房中的氣氛反而有些劍拔弩張,隱隱的分成了兩撥人,一撥以前任內閣首輔葉向高為主,另一波則是以前任太仆寺少卿鍾羽正為主。
雙方人馬涇渭分明,好似都在心中憋著一口氣,像是遇到了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一般,要在今日分個高下。
對於書房中的局麵,高樊龍也是顯得有些"左右為難",一會看向葉向高,一會看向鍾羽正,臉上寫滿了無奈。
本是為了壯大聲勢,將現存於世的東林大佬全都召集至無錫縣,但卻沒料到有人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選擇"背叛"東林,而且帶頭的居然還是太仆寺少卿鍾羽正。
此人雖然不像葉向高那般執宰天下七年,為天下人所熟知,但在朝野之中享有的號召力卻是四毫不遜色於葉向高,甚至隱隱還在其上。
萬曆八年,鍾羽正進士及第,先後擔任吏部給事中,工部給事中,吏部給事中,不畏強權,不顧當時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張鯨的威脅,上書萬曆皇帝,力陳皇帝按時臨朝聽政的重要,建議皇帝“先出視朝,次出聽講,章奏留中者,次第發出。斥逐張鯨,以明元惡之罰”。
一時之間,朝野為之一震,吏治為之一肅。
對於造成如今這種局麵始作俑者錢謙益來說,心中隻覺一陣不安,這形勢發展的好似有些不對。
武昌府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南京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已經懷疑到了楚王的頭上,估摸著已經查清京中"輿論"乃是他們東林黨人的傑作。
值此危機時刻,怎麼他們東林內部還出現了隔閡,這"黨爭"的老毛病竟是在自己人的身上犯了?非要鬥個你死我活?
"諸位同僚,"清了清嗓子,東林書院高樊龍緩緩起身,朝著劍拔弩張的雙方拱了拱手:"如今的局麵已是急轉直下,還望各位群策群力。"
楚王的消息來得實在是有些突然,那些素來是擺設一般的南京錦衣衛動作為何如此之快?那南京守備太監魏忠賢更是膽大包天,不過是一介閹人,天子家奴,居然就敢帶著幾十名番子擅闖武昌府,強行搜查?
此事的背後若沒有天子的默許,那魏忠賢怎敢如此?
一念至此,高樊龍的心情便是愈加複雜,臉色也是隱晦不明,就連呼吸都是變得有些沉重。
"還能如何?為今之計隻能號召諸位同僚,串聯門生故舊共同發聲,力爭讓天子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