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子時已過,因為今日早些時候,大汗已然下令明日一早遷徙的緣故,營地中除卻零星值守的侍衛不時鬧出的動靜之外,便是再無一絲雜音,倒是顯得頗為冷清。
尤其是入夜之後,空中突然飄著小雨,混合著凜冽的寒風,營地中顯得愈發漆黑冷清,一片肅殺之氣。
偌大的營地中,唯有女真二貝勒阿敏所在的營帳還燈火通明,帳外往來巡視的兵丁士卒皆是神情冷凝,手中的兵刃更是已然出鞘,冷冷的注視著茫茫夜色,瞧上去,好似如臨大敵一般。
此時的營帳之中,除卻阿敏之外,還有其麾下的幾名子嗣,均是盤膝而坐,臉上的表情不一而足。
下首靠前的位置,作為阿敏長子的愛爾禮臉色凝重,一雙眸子驚疑不定的注視著自己的父親,有些遲疑的開口:"父親,我等真要臨陣脫逃嗎?"言罷,愛爾禮便是有些緊張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雙手也是下意識的握緊。
其身旁的幾名年輕人聽得此話也是下意識的頷首,眉眼之間滿是驚懼之色。
雖然早就知曉自己的父親有"違逆"之心,但他們也沒有料到,在大金如此生死存亡的時刻,作為大金國內軍功最重的和碩貝勒,其仍是想要對皇太極"取而代之"。
如今這形勢,他們這些苟延殘喘的殘兵敗將早已不是昔日那個縱橫遼東無敵手的"女真八旗",若是合兵一處,對上漠西草原亦或者漠北草原那些蠢蠢欲動的蒙古韃子尚還有一戰之力。
如若就此"土崩瓦解",隻怕他們都要被那些蒙古韃子逐個擊破,仍是沒有擺脫就此滅亡的命運。
上首的阿敏聞言啞然一笑,不由得將本就不大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也是愈發深沉,好半晌方才無奈的搖了搖頭。
正所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自己身為大金二貝勒,身上所背負的功勳僅次於昔年的大貝勒代善,如若不是因為其並非努爾哈赤的親生子嗣,這大汗的位置哪裏輪得到皇太極來坐。
隻可惜自己英武一生,膝下的幾名子嗣卻是有些"差強人意",縱然這自幼便被當做接班人培養的長子愛爾禮也是有些"鼠目寸光",讓其大失所望。
女真大汗的"名頭"實在是有些樹大招風,縱然他們能夠在這河套平原逃出一劫,但又敢保證別處的蒙古韃子是否會另有歹意?
如若想要在這亂局之中保全己身,唯有與"女真大汗"背道而馳,方才能夠得以繼續苟延殘喘。
以他在軍中的影響力,除卻嫡係的"鑲藍旗"之外,其餘三旗中也有不少韃子對其唯首是瞻。
憑借著這些心腹兵丁,阿敏有足夠的自信,能夠在茫茫草原之中立足,為兒郎們打下一片棲息地,諸如昔年"背井離鄉",最終在中亞建國的"西遼"。
沉默半晌,阿敏緩緩出聲道:"我鑲藍旗勇士何止數千,盡皆悍不畏死,我等為何要給那皇太極陪葬?"
昔日努爾哈赤建國稱汗,創建八旗製度,將其中最為精銳的勇士編入"鑲黃"及"正黃"二旗,由其親自率領。